人無時無刻不在行走,謹慎的人是悶著頭朝著一個方向,冒險的人探出了更多的路,當人走的累了倦了的時候,一個紅燈的出現便是恰到了好處。
公交車緩緩的向前移動著,開一小步停一會,就這樣窗外的風景如同一幅靜止的畫作,車上的人不是趕著上學就是趕著上班,他們焦躁的自動把脖子延長兩公分盯著窗外馬路上的動靜,時不時的還指揮著司機該從哪裏擠進去,有的幹脆放棄了等待,和周圍的人聊起了天,沒一會便有說有笑的從陌生人上升到了“知己”。
隻有辛子厲淡然的閉上了眼睛,她屏息凝神的聽著公交車心跳的聲音,“轟隆,轟隆,轟隆,轟隆……”世界安靜的好像隻剩下她一個人,周圍的人和物忽然都消失了,她想象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充滿陽光潔白的空間裏,沒有世間的喧鬧和繁瑣,生活一下就變得簡單明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想象中,當她走進辦公室後“生活”又再一次被現實閃了下腰。小林瞧見了辛子厲,便立馬走到了她跟前,神秘兮兮的說道,“剛馬主任給我來電話了,叫你幫他簽下到。”單位上規定每天早晚上下班都需要簽到,必須由本人簽,不然這樣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而且一旦被上級領導發現代簽後果會被挨批。
見辛子厲毫無反應,小林又補充了一句“他剛打電話跟我說的。”
“他要我簽,為什麼不自己打給我呢?還得通過你?”辛子厲用了比較柔和的語氣反問道。她很清楚小林在打著什麼算盤。小林聽完之後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尤為的尷尬,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憑她的功力,笑臉沒一會又自然的浮現了,說道,“我說也是啊,讓你簽到,打給我幹嘛呢?估計是看我們關係好,怕直接跟你說你不願,就讓我來告訴你吧!”真是一張能翻來覆去說的巧嘴,辛子厲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馬主任急匆匆的來了,他不是先把包放下而是直接來到了小林身邊詢問她簽到的事。
“簽啦,簽啦,是人家小辛幫你簽的,她的字多像你的字呢!”小林笑眯眯的痛快的把功勞扔到了辛子厲身上。
“哦,謝謝啊,小辛!”馬主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辛子厲隻是用最官方的微笑回應,但心情早被汙染的一幹二淨。社會就是一個爾虞我詐的油鍋,再嫩的肌膚也會被炸幹炸老,這像是無法逃開的宿命,可你甘心嗎?甘心就這樣每天重複著無聊的對話,每天重複著無聊的寒暄,每天重複著無聊的工作,每天重複著每一天直到耗幹了青春。辛子厲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她突然想起了梁天,那個信誓旦旦告訴她“夢想”的梁天,那個帶著夢想四處闖蕩的梁天,為什麼她就沒有他一半的勇氣呢?他又是因為什麼而勇敢?夢想嗎。那我的夢想又是什麼。
終於熬到了下班,到家後辛子厲快速的收起了備受精神摧殘而遺留的哀怨的麵容,轉而笑臉相迎剛做好菜的母親,她始終告訴自己,工作上的不愉快的情緒千萬不能帶回家中,因為你的累,隻會讓那些關心你的人看著更累。於是辛子厲挑著單位上所剩無幾的好笑片段跟媽媽分享,其實也是在自娛自樂著。
隻不過媽媽的臉並沒有因為辛子厲的話而增添幾分笑容,她隻是一臉沉重的端著一盤有一盤擺在桌上,辛子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絕對還是關於她父親的。等菜都上齊了,母親拿著白色的瓷碗從電飯煲裏添著飯,然後佯裝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爸爸買房了。”
果不其然,也隻有父親的事才會使媽媽出現這樣沉重的表情,聽完這個消息後辛子厲盡管裝作若無其事的吃著菜,但心像是被千斤重的鎖鏈給困住,然後扔向了萬丈的深淵中。辛子厲大概能猜測到母親接下來要說什麼話,她真的非常不想聽,其實她並沒有媽媽以為的那麼無所謂,那麼勇敢,每天又那麼的開心,她隻是將那一件件的事存放在心裏靠自己消化,此時她不想一天承受那麼多不屬於自己身體的情緒。可惜這一切媽媽似乎都不明白,話夾子一旦打開,便開始永無止盡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