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曬自己發黴的心
放寒假的時候,我把同學借我的一本書看完了,我約了一個時間去她家還,順便看看她的新房子。
那天陽光很燦爛,是冬季中少有的好天氣。她家離市中心很遠,我坐了很久的公交車才到。一幢幢高樓聳立著,花園裏有一個大大的噴泉,周圍有秋千、滑梯,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隻不過人少了些。
我按照她描述的位置按響了她家的門鈴,卻沒有人開門,我以為找錯了,剛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門開了。
站在我麵前的是一個蓬頭垢麵、看不清臉的女生,穿著睡衣,光著腳,一邊揉眼睛一邊輕輕地說:“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要是不聽聲音,真難想象這就是平時幹淨整潔、愛打扮的她。
我看看手表,已經十點了,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卻欲言又止。
她家很大,爸媽都去上班了,空蕩蕩的屋子隻有兩個人,未免有些不適應。我跟著她進了她的小屋,一瞬間就黯淡了下來,窗簾擋住了外麵的風景,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向北的屋子本來就沒有陽光的照射,我走過去把窗簾拉開。
“我喜歡黑暗。”她抓住我的手說。
我聳聳肩,“好吧。”
我把書從包裏拿出來,卻找不到一個地方放下,桌子上堆滿了卷子和練習冊,還有揉亂的紙團。我遞給她,她往床上一扔。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吧。”我問她。
“恩,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感覺可無聊呢。”
我看到她戴上耳機,我搶過來一聽,全部都是傷感的音樂,沒有一首是歡快的調子。
“這麼悲傷,你應該聽聽快樂的歌。你的作業寫完了嗎?”
“早呢,我每次坐到書桌前,注意力就不集中,寫的什麼根本不過腦子。”
我突然想起英語報紙上有一篇文章,大概是關於季節性抑鬱症的,冬天的人們更普遍會得抑鬱症,因為氣溫低、陽光少,人們會感到能量減少、心情低落。
我回憶起裏麵的內容,做了一個小調查,我問她:“是不是比平時睡眠時間更長?”
“恩,幾乎一整天有一半時間用來睡覺,或者在床上躺著發呆。”
“有沒有出門參加一些活動、聚會什麼的?”
“沒有,懶得出門,以前每天還晨跑,現在幾乎沒有出去過。”
“心情怎麼樣?”
“情緒低落、覺得什麼都沒意思,很少笑了。”
“是不是吃得多了?食欲大增?”
“恩,你看地上的垃圾,爸媽經常不在家,我就吃零食和泡麵,嘴巴都不閑著。”
“你已經患上了季節性抑鬱症,而且很嚴重。”我嚴肅地告訴她。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啊!不是吧?”
我堅定地點點頭,她突然哇的一聲哭了。
“我期末考試沒考好,爸媽就天天罵我,我討厭串親戚,他們總是問我考了第幾名,難道排名就這麼重要?他們從來不關心我的心理感受,我的生活是否愉快,爸媽忙工作,讓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晚上常常害怕得睡不著覺,我便把自己關在我的小屋裏,把音樂開得很大,看韓劇看小說,我覺得隻有這樣才會讓我感覺不到孤單。可是我發現看完之後是無盡的空虛與無聊,我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作業寫不下去,幹什麼都失去了興趣,不喜歡和人聊天,像一個蝸牛縮在自己的殼裏麵。”
我抱住她,能感到她的肩在微微地顫抖。
待她情緒平靜了,我把窗簾拉開,一下子亮堂了許多。我幫著把她的屋子收拾好、被子疊整齊。
“把悲傷的音樂都刪了,換點歡快的。”
“好吧,聽你的。”她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提議讓她帶我參觀參觀小區,她一口答應,洗漱完畢,她穿上外套。
“換一件顏色鮮豔的,灰色太暗淡。”
她翻箱倒櫃,翻出一個粉色的外衣。她穿上後,明顯精神了。
走在鵝卵石路上,我們拉著手,像一對好姐妹,我們不時聞聞花香,不時蕩蕩秋千,我看見她如往常一樣笑得很燦爛。
陽光暖暖地照在我們的臉上,她說:“我覺得陽光其實很美好。”
“是啊,曬曬自己那顆發黴的心吧!”
我們在陽光的沐浴下,笑得如兩朵盛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