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隨即向前跑去,周氏聽到丈夫和張伯說話,剛想撩起簾子詢問時,馬車忽然疾馳而去,隻留下一臉悲憤的丈夫。
“不,老爺,老爺,張伯,停車,我要下車……”
“爹爹,爹爹……”
張伯明白老爺這是要犧牲自己保全家人,心一橫,手中的長鞭揮舞的更頻繁了,馬蹄所踏之處塵土飛揚。周氏終於停止了哭泣,她明白對於年幼的孩子們來說,她現在就是唯一的依靠,她必須堅強起來,獨自麵對這一切。
他懷中的孩子此刻還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而長女顯然受到了驚嚇,目光呆滯,神經恍惚。她本該和同齡人一樣有著快樂美好的童年,卻因兵荒馬亂、帝王私心而肩負起血海深仇。
“娘親,阿爹他會沒事嗎?那些人是因為魏王墓追殺我們嗎?”長女抓著周氏的衣裙,柔聲問道。
周氏沉默不語,眼裏瞬時噙滿淚水,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丈夫怕是凶多吉少。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靜好,你阿爹教你畫的畫你記住了沒?
“記住了,娘親你瞧我把它畫到罩衫裏了?”
周氏定眼一看,哪些曲曲折折的線條經她妙手輕描談寫後,竟變成了衣裙上惟妙惟肖的花飾,清新淡雅、渾然天成,壓根和地圖八竿子打不到邊。
“現如今兵荒馬亂,戰火連連,隻要過了前麵這座山,到了北魏的地盤,我們暫時才能安全。到了崔家一定要聽話嗎,知道嗎?答應娘親,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攸寧。”周氏愛憐地撫慰著女兒的頭發,眼裏滿是不舍。
“娘親”靜好撲到母親懷裏,緊緊的抱住她,生怕下一秒她也會消失一樣。
時下正值春天,秦嶺山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後麵雖再沒有官兵追來,但張伯還是快馬加鞭地趕著路。可就在這時,鬱鬱蒼蒼地山腳下忽然跳出來一波人,各個麵目猙獰、五大三粗。
張伯畢竟是過來人,知道這是遇到了強盜無賴,在馬上施禮道:“各位英雄好漢,現如今長安暴亂,在下欲攜親人前往北魏避難,路過此地,多有遭擾,懇請各種綠林好漢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這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還望各位笑納。”說著扔了一包碎銀過去。
強盜頭接過錢袋,掂了掂分量,又上下打量了老伯一番,正準備收隊離開時,一個獨眼下手湊到了他的耳邊。
“老大,不打開車廂看看嗎?說不定裏麵還藏著美人呢?”獨眼不懷好意的笑道。
“對對對,你瞧我把這事都給忘了,山裏剛好缺個壓寨夫人呢?”強盜頭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恍然大悟道。
“老頭,你車裏坐的什麼人?”
“爺,實不相瞞,車廂內並沒有什麼美人,而是我的賤內,早已是黃臉婆一個了,隻怕你娶了回去都沒胃口吃飯。”
“真的?那讓她撩開簾子讓本王看個半張臉,果真如你所言,人老珠黃,那本王就放你們過去,如果你敢欺騙我,我要你好看。”說著獨眼已經把刀架到了張伯的脖子上。
車外的對話,裏麵坐的人聽的清清楚楚。周氏狠下心來,取下頭上的發簪,就要朝臉上劃去。靜好一把拽住母親的胳膊,忍住抽泣,頭搖的和撥浪鼓似得,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周氏掰開她的手,快速的在臉上劃了兩道,蒼白的臉上頓時滲出血來,此時此刻她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躲過此劫。靜好一時傻了眼,但隨即反應上來,急忙幫母親塗上藥粉按住傷口止血,上好的藥粉蟄的周氏臉上就像火燒一般。又聽車外嚷著:“老頭,快點讓你的家眷出來,我數到三下,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搶人了,”
“那那麼多廢話,直接去搶人,小的們給我上,”強盜頭按耐不住。
“慢著,我看你們誰敢?”張伯大喝一聲,從後背抽出劍來。就這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原來你喜歡老太太呀?”周氏在車廂內假聲道。
“本王才不管什麼年齡大小,隻要長得漂亮,我老少通吃,快把你臉露出來,讓本王瞧一瞧。”
“好好好,到時嚇到大王你,可甭怪老嫗我嘍。”說著周氏把半張臉伸了出來。嚇的強盜頭和手下都往後一縮,那容貌簡直是不忍直視呀!
那是怎樣的半張臉,頭發淩亂、斑白,臉上是兩道褐色的疤痕,縫補過後的線頭清晰可見,簡直就是醜八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