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響聲在天際滿眼，木言握住那隻不斷流血的手，望著程凜義，忽然發神經一般地大笑起來，笑道呼吸快要堵塞，笑道快要癱軟在地上，他依舊還在狂笑。
沒有人看到，他在蹣跚離開的時候，縱橫在臉上的淚水。
他一直都以為程凜義會比自己可憐，可是沒有想到，生死存亡的關頭，還有那麼多的人為了他甘願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呢？一無所有，包括現在，連逃跑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
他一生無可戀，此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可是他依舊高傲地不想死在程凜義手裏，他要回去，回到他最愛的那個女人身邊，與她永世長眠一起。
“啊義，他跑了，你別管我，快去追啊，不然的話，以後你們的日子不會好過的。”林玥臉色煞白地說道。
那以槍正打中了她的胃部，她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開始擔心起兒子以後的歲月來。
“沒關係的，你撐住，我送你去醫院。”程凜義幾乎不敢去看媽媽蒼白的臉色，準備抱起她離開時，卻感覺得到她帶著溫熱粘濕的手撫上了自己的手。
“啊義，先別動我，讓我說幾句話好不好？”她哀求道。
程凜義的唇嚴肅地緊抿著，望了望蕭雪，看到她失意地點頭，乖乖停住了動作。
“啊義，媽媽缺席了你生命中的好多年，我想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可是現在，可能是我的報應來了吧！我的這個願望不能實現了。”林玥笑，那笑裏，帶著歉意，帶著深深的愧疚和不舍。
“你別瞎說，你會沒事的。”程凜義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巨大的恐懼，為了掩飾這股恐懼，他故意大聲地嗬住林玥的話。
林玥疲倦地搖搖頭，“啊義，我保證，這是媽媽最後一次惹你生氣了，你就再讓我多說幾句吧！”
“我用患胃癌的殘忍謊言來騙取你的同情和財務，我承認我真的可惡，可是啊義，你知道嗎？我依舊感激古爵，因為畢竟是他，才有了我們母子的重逢，那麼多年膽怯的思念，直到被他這麼逼了一把，我才克服了內心的恐懼站在了你的麵前。我本想用後來的好多年來彌補的，可是現在沒有機會了，啊義，告訴媽媽，你原諒媽媽了嗎？”林玥突然間急切地問道。
程凜義的臉色變得更為緊繃。
他握住了媽媽的手，給她繼續撐下去的力量，“你要知道，母子連心，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應該也可以感受得到我明明很想念你卻要裝出我很討厭你的痛苦。”
聽到兒子這麼說了，林玥終於放心地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不會恨我的，你不恨我，真的很好。”她的笑容顯得很疲憊，甚至她的雙眼幾乎到了快要閉上的時候。
“啊義，記住，媽媽永遠愛你，不管是在哪兒？還有蕭雪，我其實也從未真正的恨過她，我對她的偏見，隻是緣於我是她婆婆而已，我們都是女人，都為同一個男人廝殺了大半生，吃了很多不必要的幹醋。如果再有來生，我還是願意這樣跟她廝殺一生。”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幾不可聞。
風突然輕輕地吹起，靜謐的四周突然湧出一股死亡特有的安靜的感覺。
當海風輕輕搖擺，船隻輕輕搖擺起來的時候，；林玥那是被程凜義窩在掌心的手，忽然間緩緩落下。
那種驟然的失去感，讓程凜義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嚶嚶哭泣起來。
“媽……”他低聲呢喃，忽然聲音高亢起來，聲聲呼喚：“媽，媽……”
那種撕心裂肺的呼喊，讓蕭雪的眼淚也忍不住簌簌落下，她抱住程凜義的身體，與他一起悲痛一起哭泣。
程凜義的身體變得冰冷無比，突然間，他雙眼驟然閉上，整個人開始狠狠往下墜落。
蕭雪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道，摟著他與他一起跌落在甲板上，靜靜等候著未來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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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凜義醒來的時候，腰際上的疼痛已經很明顯。
想起甲板上的那一幕，他突然間從床上彈坐起來，卻被那樣的疼痛扯了回去。
“先生，你才剛動完手術，現在還不能下床。”護士體貼地告誡道。
程凜義環視四周，看到驟然打開的門和突然出現的蕭雪，抓住她的雙手急切地問道：“蕭雪，告訴我，媽媽呢？她怎麼樣了？”
蕭雪忽然間覺得真相是如此殘酷和具有打擊性。
她也多麼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以後，一切依舊。可是現實就是現實，不在了的，就這樣永遠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