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快帶我們去見她”,二爺迫不及待。
一行三人來到後廚,“就是她,”男管家指著一位正坐在那裏悶聲收拾菜的老婦人說道,二爺看時,隻見她就是一位平常老婦,頭發雜亂,雙目無神,基本看不出顏色的衣服包裹著肥大的身軀,完全想象不出,眼前的她,曾是這個地方鮮豔奪目的紅牌。
聽到管家喊她,老婦人站了起來,佝僂著身子,滿麵的皺紋。
想是在這種場景中的人,就朝那人生極致去過,年輕時烈火烹油,似水流年,年華逝去,垂暮之時那種紅顏耗盡,蒼涼之感,也是平常女人無從品嚐的。
“春十風,有人找你,”男管家喊。
聽到這句喊,她像是打了一個激靈,這三個字,久別重逢,再次從別人嘴裏喊出來,已是風獨殘年,想當年多少往事頃刻間又上心頭。
那雙不知看了多少世事的渾濁眼睛,似乎也亮了起來。
二爺走到她麵前,問:“您就是大腳媽媽?”
倒是這大腳媽媽,她也是許久不曾聽到了,一樣的久違。
她這一生,在有了女兒之後,就頃刻間從雲端墜入了穀底,在她手中管護過的女孩子,當時都和她的女兒一樣,喊她大腳媽媽,如今,那些女孩都長大了,都有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誰還記得她呢?更不用說回來瞧她一眼,再來喊她一聲大腳媽媽。
就連她當初心疼至死的女兒,當初她肯舍了自己的命來愛護的女兒,長大後也有了自己的主心骨,一去踏上她年輕時的老路,而忘記她的母親,當初怎樣拚死阻攔她重走自己的路。
“我是,”老婦人親口回答。
二爺從懷中拿出那個錦盒,親手交給了她。老婦人有些遲疑,但還是接下來,慢慢打開了它。
隻見錦盒裏放著一塊白布,那白布上赫然有朵像是血染成的梅花,或許過去了太久,那些梅花顏色,開始發暗發黑,而慢慢將那白布暈染開來,那塊白布,似乎也泛黃了。
白布上還有一張小小的字條,一行非常秀麗的小字,媽媽讀來,見是:
“大腳媽媽,21年了,您已老去,我也長大,您能告訴我真相嗎?血淚盼歸。女兒:史昭”
看時,那大腳媽媽雙淚紛下。
“還有人叫我大腳媽媽,她還記得我,”老婦人涕淚俱下。
“您能告訴我,她當時來這裏的情形嗎?”柳永急問。
“您是?”老婦人望著柳永的眼睛,
“我是她的哥哥,”柳永回答,
老婦人將那錦盒蓋上,重又將盒子還給了二爺。她座下去,喃喃自語:“想也有21年了,你們兄妹重逢,我的罪孽也少了一分。”
“她真的是我柳永的妹妹?當時她是怎麼到了這裏?”柳永顯然已無法平靜下去了。
“那個盒子裏,裝的是我和女兒二輩人對她的歉疚,當時因為一位權貴來到這裏,看上我尚未成年的女兒,非要奪了我女兒的清白,情急之下,是史昭幫了我們娘倆,她當時也還從未接過客,但為了我的孩子,她去了。”老婦人用手抹著眼睛,“我愧對她,不曾想我們當初這樣愛護我的女兒,到了她還是往這條路上走去了。”
“哎…….”長長的歎息。
“史昭?她叫史昭?”柳永問道。
“這是她來這裏後,媽媽給取的名字,當初她在街上孤獨無依,被我們抱來這裏後,什麼都不曾記得了,隻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柳雙。”
柳雙,柳雙,聽到這二個字,柳永頃刻間熱血上頭,雙淚橫流。
“我愧對史昭,當年因為我私自生孩子,我們娘倆無處可去,還得在紅軒樓討生存,我是沒辦法,隻得為紅軒樓做事,我從大街上看到她小小一個人站在那裏,就用一個包子將她抱到這裏來…….假如她不來這裏,也不會再次被紅軒樓趕出去,當年她孤苦伶仃一個人…….”突然,老婦人想到了什麼,就轉頭問柳永:“她現在哪裏?人怎麼樣了?”
柳永沒有回答,隻是痛苦的搖著頭。
二爺掏出一錠銀子,放到老婦人麵前的菜籃子中。
“不管怎樣,謝謝您。”
然後收好了那個錦盒,二人走出紅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