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他們的頭目?”唐洪江吐出一口血痰。
那人微微一笑,“別把我們和你們這種垃圾組織混為一談,我們同為神的信徒,自然是平等的,並無領導和下屬之分。是為實現神的理想而奮鬥的同事。”
“你見過神?”唐洪江很是不屑。
“遲早會見到的,總有一天神會承認我們的力量,也許就是這個無賴的世界和毫無意義的人類一齊滅亡的那一天。”
“又是一幫瘋子。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路上躺著3個傷員。你們的救援部隊隨後就到。到時候會有個醫生隨隊指揮現場急救,無論用什麼方法,我要你把他帶到這裏。你應該感覺到了,這周圍的樓房上至少埋伏著五個狙手,如果你拒絕任務或通知他們逃走,我們會射殺所有人,包括你和那個醫生。”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的人在昨晚的突擊中受了傷,急需治療。”
“你不覺得這個理由牽強嗎?你究竟想幹什麼?”旁邊的彪型大漢走了過來向唐洪江臉上猛擊一肘。唐洪江口噴鮮血,頓覺天旋地轉。
“找我說的做,我們保證這裏沒人會死。”那男人向窗外看去,幾個傷員漸漸停止了掙紮,昏了過去,“你沒有選擇”
烏雲遮住耀眼的烈日,涼風習習,血腥味在四周蔓延開來,救援隊姍姍來遲。肖然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救援工作,也不知這矛盾的角色自己還要扮演多久。急救車閃著駭人的亮光先一步遠去,肖然這才發現似乎少了人。肖然在視野範圍內極力搜索著唐洪江的身影,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一隻手槍抵住了肖然的脊柱,肖然回身一看,正是唐洪江。他麵色凝重低低地說了一句:“向前走。”兩人所處的位置四下無人,肖然本可以利用楊璐的能力將其殺死,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身後的這個小兄弟對肖然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肖然慢慢向前走去,凝神戒備這背後的手槍。兩人緩緩經過一個胡同口,每一步都無比沉重。唐洪江突然變向,把肖然推入了胡同,用身體擋住肖然。
“務必抓住‘噬血’!”肖然被推進胡同,手裏多了一張黃且舊的照片。唐洪江轉身仰天長嘯,悲壯之情溢於言表。子彈從四麵八方飛來,血花飛濺。唐洪江保持著站姿,神態竟極為灑脫。狂風大作,寬大的軍衫呼呼作響,更顯其狂傲不羈。一位戰士的遺體佇立街中央,遮天蔽日,宛如天神下凡。肖然跌坐在地,竟是呆了。好一條睥睨世間的漢子!男兒本熱血。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肖然此刻忽然想逃離這裏,想不顧一切地狂奔,無論去哪裏。他怕了,怕了那個死了都頂天立地的年輕男人。不知過了多久槍聲炮聲響成一片,這次的恐怖集團頗有組織紀律性,再加上占據著有利地形,令士兵們頗費周折,甚至動用了直升機才將其一網打盡。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空,晚霞如血幕。肖然想起自己曾無數次看到此種景觀,但都記不起來是在哪裏看到的。年輕的軍官們放平了唐洪江的身體,合上了他那緊繃著的雙眼,紛紛站在屍體一側脫帽默哀。肖然掙紮著站了起來,向屍體挪去。軍官們向肖然看來,這個年輕的男人不知何時雙鬢已微微泛白。肖然將秦清的照片緩緩放在唐洪江的胸口,扳起他僵硬的手緊壓住照片,“她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他跪了下去,麵朝著地上的遺體也麵朝著世界跪了下去。
“肖醫生,你這是你為何”
“因為是‘噬血’。”空氣在這一刻凝結。肖然決然閉上了眼,切斷了自己與楊璐的視野,但仍可以想象周圍人驚訝與憤恨的神情。坦白真相確實使人如釋重負,肖然心中隻有平靜,恒久的平靜。一把手槍抵住了肖然的腦袋,風在耳邊沙沙作響,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滾燙的血噴灑在肖然的脖頸上,拿槍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持槍的軍官轟然倒地,肖然抬起頭與其他人一同向上望去。一杆長狙。軍官們一時大駭,忘記了肖然的存在,紛紛把槍向狙的方向打去。他們很快的絕望了,因為那杆狙沒有人控製。肖然跪在地上,毫無知覺地看著周圍的人流血、倒地、斷氣,直到四周空無一人,命運在一次扼住了肖然的咽喉。驀然想起那一天,秦清永遠離開的那一天,長久以來肖然的大腦下意識地排斥著那一幕,不願記起的一幕這一刻清晰地浮現,無法阻擋。一杆狙,沒有狙手,自動發槍難道說?肖然沒有繼續想象下去,也不敢想下去“楊璐!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肖然大叫,直到精疲力竭,回應他的隻有耳邊不停風聲和同樣不停的回聲
月升日落,風起雲湧,鬥轉星移。肖然整整昏睡了三天。夢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年少時跟一幫兄弟被人追砍,跑了好幾條街。考上大學那天,一個人喝到天亮,酩酊大醉。工作時對行為令人生厭的同事笑臉相迎。一次次地迷茫,一次次地彷徨,一次次的逃離是的,他怨恨這個世界。
斷壁殘垣,硝煙四起。夠了,真的夠了。肖然想。世界該不該運轉,生活該不該繼續?肖然真的不知道。一段曆史的終結意味著另一段曆史的開始,而現在終結的時刻終於到了。孰是孰非,幸存下來的後人自由公斷,現在肖然隻想做一件事,也隻能做一件事唐洪江說的對,主宰人命運的才是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