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湘東在這份眼神裏有些錯節,臉上慍惱盡逝,憐惜上來,圈著脖頸擁過來。
“他那麼讓你忘不下……”
她感覺他的呼吸聲都帶著疼痛,心裏也猛縮著痛了下。閉上了眼睛,臉貼緊了他的頸彎。
最忘不了的是那種生活!徐以薇是個平凡的女人,隻想要一份平凡的幸福。而此刻這個擁著她,發誓她一輩子得屬於他的男人,不會給她那份簡單的幸福。早在嶽非告訴她之前,她便知道!
原以為像玉雨春那樣要求太多不易得,卻為何如她一樣要求簡單也一樣難?
“你會給我什麼……”
“你要什麼。”
“我想你牽著我的手出來散步,我想你帶我出去吃飯,我想你陪我到處玩……”
“可以。”
徐以薇眼前晃著玉雨春的臉,聲音裏泛著層悲涼:“你虛偽!你明知道我要不起,才偏要給!”
郝湘東久久不再吭聲,想到了玉雨春那番有關房子孩子的話。可還是肯定地告訴她:“給我時間,會處理好!”
她輕輕歎了下,暈在耳邊一團,暖洋洋地感覺。他放開她,看,那臉上噘嘴瞪眼地瞅他,已經不再是那份迷離的神色。
他眸中也溢上兩團和煦。他聽出來了,那歎息裏,是一種撤退,是徐以薇在向一直不願走近郝湘東的倔強,撤退。
薇在一個清晨,收到一個意外電話,接起來,對方先輕聲笑了下,柔和沉穩的聲音傳來:“我是趙鐸。”
徐以薇有些愣,沒應聲。
他又笑聲,“忘了?”
倒是沒忘,隻是,沒想到趙鐸又忽然打來電話,而且這麼早。她說:“噢,趙副秘書長?這麼早……”她說完覺得有些失禮,似乎對這個擾了她清夢的電話不滿意一般。
他嗬嗬笑兩聲,“早嗎?七點!等了一個小時才打的……”
對方的話停了,徐以薇也寧靜。
他又笑笑,說:“我去貴州呆了兩個月時間,昨天下午剛回來……”他在解釋這麼久沒有聲息的原因。
不過徐以薇覺得很沒必要,第一次見麵時她已經基本明確地拒絕了他。她簡單應了聲:“噢。”
趙鐸那邊暗自苦笑,也覺得這解釋對她來說可能是沒必要。可他不想讓她以為,他輕易就“遺忘”了她兩個月。這兩個月裏,他一次次拿起電話,又一次次作罷,又想打給她,又怕引得她厭煩。在外麵的時候,那一陣陣泛上來的思念,可以用各種理由和事務壓下去,但回家了,似乎仍然見不到“親人”便有些無法與自己交待一般。
他很想見見她。“中午,請你吃飯行嗎?”
徐以薇能斬釘截鐵拒絕人的情況不多,她猶疑著,有些覺得對他編謊話、找借口是種罪過似的,最後沒用任何托辭地說:“我不想!”
趙鐸很失落,可心底卻又泛上些暖意。哎,為什麼不用華麗的借口拒絕他呢,讓他對她有一點失望也好!這樣簡單而直接的一句話,聽到心裏反而更說不出的想去疼。多真誠自然的一個女人!
“好,”他不勉強她,“以後再說。”
不過,他們很快見麵了。
也許趙鐸的主要因素,也許是市高官張振忽然心血來潮,也許早就計劃中的事。當天下午,辦公室接到緊急通知,市高官要來國庫視察。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更加幹淨整潔的衛生,更加齊整幹練的人馬,擺了鮮花與水果的接待室……隻等著書記駕臨,視察任何一個角落。
記一行被請進接待室,坐定。鄭局劉局郝湘東等,局黨委成員全部列席。趁著他們寒喧、客套、打趣時,徐以薇與章徽進來倒水。徐以薇發現張書記一行三人中,有一個是趙鐸。她與趙鐸的眼光碰了下後,匆忙閃開,然後,一一杯中倒水,再沒往他那兒看。
可郝湘東在徐以薇一進門後就沒有放棄趙鐸的眼睛。那雙眼睛靜靜地跟著徐以薇倒完水,出去……促不及防,被關閉上的門似乎微有撞傷,眼神一收,藏進眼簾。
郝湘東眉頭跟著緊了下,也收回目光。
劉局也注意到趙鐸對徐以薇的反應,唇邊攢上絲不知名的笑紋,意味深長。
接待室的門關閉許久後,被打開。離著不遠處是辦公室,一直在裏麵聽著動靜的章徽聽到門響,快步走出,看情況,徐以薇也跟於後麵。
出來的是趙鐸。也許他是想去衛生間?章徽眼睛望著他笑一下,想客套一句,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她雖然算是給趙鐸當了一回媒人,與趙鐸卻並不熟悉,知道是這人而已。
趙鐸更不認識章徽,但從剛才鄭局的一聲吩咐裏他聽到她的名字,便知道了,原來這就是他的“紅媒”。此時,他對麵前的章徽溫和地笑笑,點個頭。
此時此地,不是說客套話的地方,免了;
此時此人麵前,不必偽裝!
他把目光掠過章徽,盡情地投向更後麵的徐以薇。
此時的徐以薇在趙鐸眼裏又有不同。第一次見時,有驚心的感覺,第二次見到,有些激動。而此刻,她在他眼裏普通平凡了許多,卻越發柔軟地攤在心裏,成了他的一部分一般,直想去觸摸一下――離了他許久的,自己最親近的那部分!
趙鐸生平第一次這樣渴望去接近一個女人。真想去觸摸一下!握下手也好!碰個眼神也好!隻是,那張臉始終隻側向他一邊……
章徽處於中間,有些局促,不知要不要走開。如果不走,礙事,顯而易見。如果走開,這兒,留他們兩人,是地方?
當然,除去章徽,接待室裏還有一個。幾分鍾的時間,郝湘東已經裏麵坐不住,也出來。
一響,趙鐸從徐以薇處收回目光,向衛生間走去。章徽竟劫後餘生似的,重重地籲出口氣來。
郝湘東出來後,眼光直接投向章徽,對其後的徐以薇視而不見。說:“去我辦公室把我公文包裏的一份文稿送雲海賓館給許主任,讓他再給淄安的王副局長。回來的匆忙,忘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