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了一個多星期,募地,天忽然地放晴了。金燦燦的陽光鋪天蓋地,照得一切都亮堂堂地,仿佛是要把前一陣子的欠缺,一股腦兒地補起來。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透過裸露在外的皮膚,仿佛要把血管裏凝結成冰的血液融化,把還在冬眠的靈魂喚醒。
風,迎麵吹來,依舊寒氣襲人,可是,卻沒了那種刺骨的感覺。
一月的尾巴漸要消遜,二月施施然地,不慌不忙地來到。
這麼說,春天就要來到了?
春天要來了!
心裏是歡欣的,可是,卻又有那麼幾分絲絲悵然若失的味道。
為什麼?這微微的失落究竟是為了什麼?
細細地想想,這才驚覺,原來,似乎是這個冬天太短,走得太急了。
雪倒是下過,不過,隻是一場小雪。還沒等屋簷冰棱成條,路邊積雪及踝,太陽就急匆匆地衝出來。來不及在雪中漫步,來不及去仔仔細細去體會雪花在周身翩翩起舞的意境,積雪已在陽光熱切的擁抱中消融於無形。
好比是看一場期待已久的表演,開場熱熱鬧鬧,發展起起伏伏,高潮跌跌宕宕,突然,卻又在高潮之處驟然落幕,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縈繞在心頭,讓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淡淡的遺憾。
可是,除了那悵然若失的遺憾,還有另一些異樣的情感蘊在心頭,要準確說出什麼,佟子閣卻又說不出來。
他又回到了學校,過起了按部就班的生活。這種生活給了他心的寧靜,但又多了幾分躁動與不安。
午夜夢回中,他總是會看見一個女孩。霧蒙蒙地,女孩的臉像是蒙上了一層麵紗。唯有那雙眼,煙濃霧罩中,明若秋水,燦若星辰,望著他,似說還休。似有萬般情結,千般思緒,化作一道道流光,在她眼中,起起伏伏,明明滅滅。
他直覺地想追上去,可是,那道身影,卻越飄越遠,最後,竟然化作一道青煙,在空中消散。
他喘息著從夢中醒來,心口似有一把刀在割,一陣一陣地疼痛,似是痛到骨頭裏,靈魂都跟著戰栗。
在精心的治療和不懈的複健下,他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可是,似有什麼重要的,他遺漏了,忘記了!夢中的女孩,她是誰?
一念起,萬水千山。
他索性起床,泡了一杯菊花茶,拿起了一本濟慈的詩,歪在床頭。
淡淡的野菊花清香縈繞著他的周身,透過迷蒙的水霧,,他仿佛看見了滿山遍野的野菊花。嫩黃的花蕾,在冷風中搖曳,綻放,然後再枯萎。或者,被哪個采花的人采摘了去,然後就成了他杯中整個的秋天。
“媽,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還沒有想起?”早餐時,他試探性地問起了坐在一旁的母親。
莊曉容詫異地望了小兒子一眼,“怎麼突然這樣問?你不是都想起了嗎?至於想不起來的,無須勉強,終究——終究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哦,隨便問問,”佟子閣漫不經心地回答到。
母親眼中那一晃而逝的閃爍沒曾逃過他刻意探究的眼神,她一定是隱瞞了什麼!他默默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