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一震,他的眼神裏含著期盼和請求,那麼強烈。
“是我,對嗎?”
他不說話,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她是AB型RH陰性血型。”
這句話像一把匕首狠狠刺進她的心窩。“是嗎?”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她臉色蒼白,聲音顫抖。
“天藍。我知道我沒什麼資格,但是我請求你好嗎?要想找到合適的肝髒進行移植太難了,她的血型又那麼特殊,如果有選擇,我絕對不會請你活體供肝給她的。天藍,醫生說,她支撐不了多久了。”
她的名字自他的口中說出,滿含祈求,卻再也沒有當初會讓她臉紅心跳的感覺。
沉默許久,她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可以和她配型的?”
“我們在一起之後,有一天你收拾東西,掉落了體檢報告。”
“是嗎?你先回去吧,我考慮一下再告訴你。”
他臨走的時候看著窩在沙發裏的她,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屋子裏所有的光亮都被遮擋。她坐在那裏,眼裏有晶亮的液體。
媽媽,你所放棄的生命,有的人極力渴求。如果說一個人不想離開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上必定有她珍而重之,無法放棄的東西。如果說很多人都想把這個人挽留在這個世界同他們一起活著,那麼這個人對他們來說一定也是無比珍貴無可替代的。媽媽,爸爸才是你最珍貴的人,是嗎?
地板上出現細微光線的時候,她走到陽台,拉開窗簾。那些溫暖又燦爛的陽光照亮了這個世界,雖然摸不著看不見,但是天亮了,就知道有陽光。
她同意了他的請求。她在術後將養結束以後悄悄離開了醫院。後續怎麼樣的事情,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在她全力以赴去相信這個世界的溫柔的時候,他在她身邊。她相信過往他的情意是真的,但是她卻沒有勇氣留下。沈婧蘇醒以後,他們三個人之間必定有一場糾葛。她不願意,所以選擇離開。
她似乎明白這些年她輾轉在城市之間尋找的東西,是對這個世界以及生命的一份敬畏和珍惜。她大步離開,去尋找自己的生活,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灑滿陽光。
再回到C市已經是很多年以後,黃石路的那棟公寓貼著銷售的標簽。她懷抱著一盆茉莉從樓下走過,手上的蔬菜籃子裏裝著剛買的新鮮鯽魚,火腿香菇,小蔥和一些綠葉菜。剛走沒幾步,身邊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接過她手裏的菜籃和茉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男人搖了搖頭,得意道:“我就是知道。”唇角不住地上揚。
她輕笑,雙手環著他的一隻胳膊。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他也在這條路上接過她無數次。
“以後都不走這條路了,太遠了。”她說。
男人停住了腳步,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好啊,我們回家吧。我想喝你煮的魚湯。”
“恩,好。”
我們總會經曆一些刻骨銘心才能找到內心最珍惜的人和事。所有疼痛的過去都會慢慢結痂,這個傷疤跟隨我們心髒的跳動生生不息,但卻不會再疼痛。我們應該試著原諒和放下那些過去,感謝那些讓你傷痛的人。謝謝你,瑾軒,讓我走在陽光下,遇到屬於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