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的時間記事錄(十七)
我接替了升守著洞口。
洞外的叢林茂密,光與影的變幻交織讓單調的綠色豐富起來,看不清人的動向,隻有陣陣的枝葉唦唦聲和伴著鵲飛鴉鳴的槍聲。並沒有人再向洞口攻來,正如劍說的那般,他們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劍,現在,已經被穿成劍的仕成功地轉移了視線。
升他們說著話,說了些什麼,我一點都沒有聽進去。我隻是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叢林。那叢林裏傳出的每一聲槍響都讓我心驚意亂,而槍聲後,我又急切地祈禱下一個槍聲的出現,隻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仕還沒有死,他還在戰鬥。重複的矛盾並沒有讓我麻木,每個心情的起伏都代表仕正愈發接近成功,但同時也讓我越來越擔心仕的安危。總不禁胡思亂想:這一聲的槍響是誰的射擊,被擊倒的是對方還是仕?好多次,我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和仕並肩作戰,但又被對於我身後的人的牽掛所製止下來,緋還深陷在失去鶇叔的悲傷中意誌消沉,劍負傷連行走都需要攙扶,升已經體力不支,精疲力竭。我想我此刻還留在原地,並不是因為我不夠愛著仕,恰恰相反,這正是我和仕相愛的方式,即使沒有緊緊想依靠著身體,心也在一起,為了守護我們身邊的人,為了比愛更重要的事情,而這一切,最終都是隻為了守護彼此生命中全部的美好。是的,曾經的仕,就是這樣的,為了我,如今也依然沒有改變,仕從來都隻是那個保護著我的沉默少年。而我要做的,就是虔誠地等候著他的歸來。
時間被急促地心跳拉扯地無比漫長,但又在堅定不移的等待中,後知後覺地飛速流逝,落日的傍晚,仕的身影出現我麵前。
我再次相信,仕就是我生命的奇跡。
...
就在我們走出山洞準備向最後的山頭進發的時候,一群持著帶鏡步槍的家夥出現在我們麵前,他們以洞口為中心圍成一圈,將我們包圍,沒有統一的製服,樣子也個個吊兒郎當,有的叼著煙頭,有的東張西望,有的在竊竊私語,完全沒有作戰的架勢。或許他們是認定了我們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
仕把我們擋在身後,他已經累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但依然散發著不容侵犯的氣場。我想這不是因為仕真的有多麼強大,而是他身後的我們讓他變得不可戰勝。
那群人中一個帶著大氈帽的家夥悠然邁步出來,帽簷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嘴裏叼著雪茄,升著青煙給人以已經燒著了帽子的錯覺。個頭頗高,一手挎在腰間的銀色左輪手槍上,另一手自然地垂著,指尖在褲腿上輕點著,一下一下,仿佛是按著某個旋律一般。咖啡色的短皮夾克裏是帶花邊領子的白色襯衣,虎紋的皮褲讓人炫目,黑色的高筒皮靴油光岑亮,一塵不染,在一側的皮靴裏插著一把匕首,露著匕柄,柄上應該是鑲有寶石之類的東西,在夕陽的餘暉下,閃閃發亮。總之,是個完全不搭調的怪人,我這樣認為。
仕一言不發,握著輕機槍的手也沒有舉對著那個男子。仕還不確定對方是否構成敵對,如果可能的話,仕想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猜是這樣吧。
升和緋架著劍,三人的表情有些絕望,一動都不敢動。
而我隻是緊貼著仕,一時間也沒有更多的思緒。
男子的雪茄燃到了根部,他從嘴中吐出,用鞋底撚滅,然後他終於開口了:“手裏的家夥沒見過,可否借我欣賞?”那聲音很清爽,沒有沉重感。
“可以。”仕的回答讓我們大吃一驚。
“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仕隨即又問道。原來仕是在尋找挾持那男子的機會,我猜想。
“這...”男子對於仕的話也感到意外,一時有些為難,但他又倏地大笑起來:“哈哈!如此有自信?真不知道該誇你膽識不凡還是該罵你不知天地厚!”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仕淡淡道。
“好,好!比起你手裏的家夥,我倒是對你更敢興趣了,我過來!”他說著便向我們這走近,其間還自信滿滿地背身過去瀟灑地示意其他人不要動手。
仕略跨出一步,槍口朝後地機槍平舉出去,那男子支了支帽簷,露出一臉胡渣地微笑,伸手去接。就在他握住機槍柄的一刹那,仕身子向前低劃過去,動作十分敏捷,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仕已經站到了男子身後,用男子的左輪手槍指著他的太陽穴。
周圍本來懈怠的家夥一瞬間仿佛脫胎換骨,有的用槍對準了仕,有的舉槍向我們逼近,十分有章法,一點都不混亂。
“你是什麼人?”男子也終於嚴肅起來。
“可以要你命的人。”
“那他們是什麼人?”男子指下這邊。
“你絕對傷害不起的人。”
“拜托!這樣完全沒辦法溝通了!”
“是的,這樣是完全沒辦法溝通的。”
氣氛急轉直下,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