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將繪心他們都趕了出去?”上官憶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親生女兒了,自從之前摔下馬車過,到如今,再如何,感覺有些生疏了:“可是因為你哥哥和父親的事?”
終於說到了點上,澹優放下了茶杯,點頭道:“是,也不是。”
“哦?”上官憶定定的看著著她。
燭火劈啪裂響,澹優的眼神落在杯中那殘餘的半杯水裏,漂漂浮浮的茶葉上下翻騰,剛剛有些穩定落到了杯底,她一晃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翻騰,最後那杯茶被她潑到了地上,緩緩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為臣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說的是符崴英,一說的是上官憶和自己,如今已經是郡主,生死婚嫁就都與皇家扯上了關係,身份尊貴,但也要君臣之別為首。人就像水中茶葉,人世浮沉,隨水隨杯,也由握杯之人掌握,水是人情世故,杯是條條框框的規矩,而握杯之人卻不好說。茶葉逃不出水,也越不出杯,除非玉石俱焚,那對握杯之人也沒了利用價值,自己廢了,卻沒傷握杯之人分毫。
一番話,上官憶理解澹優的意思是,她如今這樣,因為上官家無情,但現在又不得不承了他的虛情。君為臣綱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樣壓死人。如今符家已經勢微,澹優身份尊貴,配得上上官彧當了太子妃。但就隻有太子妃的名頭,沒有母家支撐,也杜絕了原本的外戚問題,更加斷了九殿下的一切外祖家的後援,除了個貴妃的名號,母子倆在這次事件中什麼好處沒有還被牽連。
而二就是,嫁給上官彧之後,她也必須放下殺兄弑父之仇,但凡有點氣性的人對此都會有些難以接受,可如今的情況,她不能不接旨。
歎了口氣,上官憶將她的手拉到了自己懷裏,摸著這曾經小小的肉肉的手,如今已經十指纖長,柔若無骨,虎口和指腹都有了老繭,心中酸楚,眼淚瞬時奪眶而下:“優兒,我也知道,有些事要委屈你。雖然平反,但所有東西都回不來了,那也畢竟是我的弟弟,母後年事已高,也是我僅剩的家人了,此次也是他借母後之手才留住我在宮中,若不然,身為符家主母,我是首當其衝也要被殺的呀。
“委屈?我為何委屈?按母親的話我不應該慶幸麼?慶幸我劫後餘生,慶幸母親還被那舅舅救了下來?”澹優怒極反笑,知道上官憶想讓她老老實實嫁過去,別惹上官頡,但這家人之說著實太令人惡心了。
“家人?還是君臣?他但凡念一點家人之情,本來流放的二哥怎麼會被鞭打至死?”澹優有些能理解上官憶這種感覺,一下子失去的太多了,如今僅剩一個女兒,和雖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弟弟,那段她母親不受寵,弟弟太子之位差點被奪的日子,他們三個真的也算是涸澤之魚,相濡以沫,夫家已經沒了,夫妹好歹貴為貴妃了也,如今事情清楚,到也沒牽連了九殿下。弟弟賜婚之舉到底存了些私心,好歹符家最後一脈如此也不至於真的零落。可這話說出來,真的有點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