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兒坐在星空下低聲吟唱,那麼動聽,那麼美麗。——可最終還是化成了串串泡沫。]
中考在渾渾噩噩中結束,指針拚命地旋轉,鬥轉星移,白駒過隙,我們突然就到了高二。分了科,選了文,恍惚中一生的軌跡似乎就這麼被固定下來了。
文科,在久到記不清時間的時候,就覺得文科生一個個都像是徐誌摩、戴望舒等民國時期的詩人,可以在理科生埋頭狂算自由落體加速度的時候,撐一把油紙傘,持一卷古書,獨自徘徊在那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分了科才知道這樣的生活可以有——隻要你不打算上個好大學或是早已打算自費出國。
書桌上的參考書還在遞增,不過不是等差數列,而是等比數列,或許在高三時還會變成指數爆炸。桌子上也有課外書,不過僅限於《讀者》或《青年文摘》……童話,那是什麼?我想問左邊的同學,左邊的同學拿著尺子與立體幾何搏鬥;我想問右邊的同學,右邊的同學正沉浸於俄國農奴製改革的曆史意義中不可自拔,想問前麵的同學……沒有前麵的了,前麵的同學追著老師去問難題了。
童話不是我們的生活必需品,大學錄取通知書才是。
我最終還是要放棄她,我的童話。
隱隱約約,我聽見我的童話,我的夢想,在時空的某個角落裏悲鳴。
在記憶的深處,海的女兒不停地唱歌,身體卻已化成了串串泡沫。
如此美麗,如此蒼涼。
——就像我曾經的夢,在高考的壓力下努力尋找著生存的空隙,卻還是被擠壓得越來越薄,越來越薄……
像陽光下飛舞的泡泡,美麗,卻不長久。
或許有一天,它會發出“啪”的一聲。
——碎了。
[我相信我是辛度瑞拉,即使找不到王子來陪我跳舞,即使沒有閃亮的珠寶和高貴的雪白長裙,即使沒有鮮花與掌聲。我仍然會在某一片天空下,跳著我自己的舞蹈。]
我就是傳說中的大多數。我不是公主,我沒有小金球,我也遇不到受了詛咒的王子。我的生活必需品是大學錄取通知書,我需要學習、學習再學習,最終考上適合自己的大學,找個適合自己的工作——像大多數人一樣。
——但起碼,在學習與學習的空隙之中,我會有過這個夢:我會夢想我是拿著小金球的公主,等待著被詛咒的青蛙王子。我會拾起手中的筆一點一滴地記下自己的夢想——我會書寫出屬於自己的童話。
我相信我就是一隻醜小鴨,即使沒有白天鵝的命運,我也會活得很開心。
或許我們會因多種壓力而暫時放棄童話,放棄自己的夢想,但在午夜夢回時,在做完一道難題時,在終於寫完高考試卷上的最後一個字時,或許我們還能夠想起那些美好的事物吧。
——想起那些,永不褪色的童話。
——想起那些,永不褪色的夢想。
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成為灰姑娘,不是每個女孩子一生下來就是白雪公主。
但起碼,我們曾有過這個夢,這個永不褪色的夢。
這就足夠了。
那是什麼?
那是童話,是不切實際的夢境,是我們在成長時踩出的串串腳印,是我們在長大後已很少去重拾的小小貝殼,卻也是——
我們永遠銘記、永遠珍藏、永不褪色的、天荒與地老。
那是我們的童話,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