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人抽動了幾下，好像很痛苦。
六
當對黑衣傀儡師和白衣幻術師的通緝遍布整個豐朝時，我和洛瑋早已躲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因為你的緣故，我的名氣更響了，根本就無法出去。”我苦笑著望向窗外。
“你……已經不需要出去。”淩厲的劍氣襲來，我連忙側身避開，看向洛瑋：“你幹什麼?”
還沒等洛瑋回答，阿溟的手已經伸了過來，光芒貫穿了我的胸膛，“阿溟，連你也要背叛我嗎?”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洛瑋在我身旁蹲下，“你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沒對偶人下血咒。這樣，偶人就不會絕對忠心。而我，在刺殺厲帝的時候，就已經對阿溟下了血咒。那個傷，其實是我故意刺破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對我已經沒什麼用了，何況，”他眯起狹長的雙目，“你不知道，我也是傀儡師，一國不可二主啊……”他向我的傷口看去，臉色卻霎那間變得蒼白，“難道你是……”
七
“鮫人。”動了動已沉重無比的嘴唇，我補上了他沒說完的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我的雙腿逐漸變為魚尾，血也變成了晶瑩的玉。果然，鮫人在死前，無論變成什麼樣子，總會回複本相的。
“洛瑋，洛瑋……哥哥，哥哥……你還記得這個小時侯拚命保護過的妹妹，芊妍---鮫人公主嗎?當初，作為哥哥的你把生的希望留給妹妹。從此天各一方，不想再次相見，卻是形同陌路。”
“我們是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戰中唯一存活的兩個鮫人啊……”
“哥哥，我好懷念你的笑，那麼幹淨而澄澈……”我的手撫模著他的臉，“可以……可以再對你的妹妹笑笑嗎?”
“好，好……芊妍，芊妍，我的妹妹……”他已泣不成聲。
“哥哥。”我的目光移向窗外的天空，又戀戀不舍地回到洛瑋的臉上。”我們鮫人生前活在海裏，死後，便會化作最純潔的雲和風，飛到天上。隻是……我隻在海裏生活了六年，又殺了那麼多人，我還能變成雲嗎?”
“能，能……”洛瑋機械地重複著。想盡各種辦法給我止血，可無濟於事。
一個冰涼的東西落到地上，是洛瑋的淚嗎?自滅族後，他就沒再流過一滴淚了。
“那就好，哥哥，我要化成天上的浮雲。以後，如果你看到有朵浮雲遮住了太陽，不要忘了那就是你唯一的妹妹。”我笑了笑，笑容裏盡是小時候的嬌憨。眼皮好沉……我想睡……“哥哥，以後要好好活著，你是這世間唯一的鮫人了……”
我看到，在湛藍的天空中，有一群透明的、長著魚尾的人，是我的先祖！他們手拉著手，唱著那首哥哥最喜歡唱的歌：
“海的子女們啊，
請化作潔白的浮雲，
在湛藍的天空中，自由地，
遊蕩……”
後記
安平二十九年，厲帝受刺殺，駕崩，無子，各諸侯王趁機起兵作亂，人民苦不堪言。此時，幻術師洛瑋聯合各路有誌之士，逐一擊敗各諸侯王，建立千百年來最強盛的王朝---鮫朝。其一身功績，後朝無人可比。
新朝建立初期，官員問及洛瑋皇帝的年號時，俊秀的王者凝視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不語。許久，吐出令後人匪夷所思的兩個字----芊妍。
一片潔白的浮雲飄過，遮蔽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