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兵馬良將列陣以待。
而自己一車,一馬,一帥卻要孤軍深入。
但他下的,本來就是一盤險棋,能進入唐家,是他的第一步。
遙遙得,兩個小舟並行水上,向著唐門內腹行進。
唐門主峰,一個儒雅的身影看著舟上的人。“用眼睛直視太陽……”他緩緩的重複道。輕輕飲了一口杯中的黃紹酒。
“百先生,門主有請。”
一個小廝前來稟告。
百曉生的手一鬆,玉杯就從手裏滑落,掉到懸崖之下,跌的粉碎。
熊的耳朵和慕容清的耳朵同時一動,
“啊,”慕容清說道。“我突然又想撫琴了。”
舟中琴聲旖旎,卻不見人露麵。
五位堂主在峰前靜靜地恭候,誰也不敢有少許動靜。
他們的目光並沒有望向船艙,卻看著甲板上的一個人。
熊一劍一劍,刺向天邊的夕陽。
沒有破風聲,沒有。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花哨的劍勢。
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淩厲。
所有的人能看到的,隻有木訥。
重複、枯燥。熊眨也不眨的一直刺向夕陽,夕陽的最中間。
當熊剛開始刺的時候,眾人是好奇,不久就覺得有些好笑。
好像孩童的兒戲。
可是,當他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堂主們的眼中卻肅穆起來。
因為熊的每一劍都如此均勻,他沒有越來越快,也沒有減緩。
他的劍,他的動作,仿佛沒有變化,
卻能恰恰好的刺到夕陽的中間。
夕陽仿佛沒有挪動,但其實它是一直在挪動的,隻是挪動的如此細微。
而不論怎樣細微的挪動,熊都可以刺到夕陽的正中間。
以至於,兩個時辰過去了,夕陽已經要下山了,熊的動作仿佛沒有變過,角度,幅度,頻率,姿勢,似乎都沒有動過,但他的劍卻一直都在夕陽的正中心。
可是夕陽明明已經劃出一個大的角度落下了。
眾人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恐懼。
這樣的練法,他們沒有見過。
如果說暗器如同天上的繁星,用變化,閃爍和奇詭取勝。
讓人如入暗夜中不可捉摸。
那這如日芒一般的利劍,卻猛然間,灼傷了眾人的眼,炙烤著他們的心。
這幾個人,不論是誰。
這個人,不論是誰。
把他留下,留不了他的人,留下他的屍身。
所有的唐門人的想法此時出奇的一致。
戛然一聲,曲音落。
滿麵微笑的慕容被盧笯推了出來。
熊刻意模仿逍遙子的劍法,把唐翹擊殺。
刻意把他練劍的方法,展示給眾人。
唐鍥出現在霹靂堂,是衝著逍遙子來的,甚至有可能也是衝著他熊倜。
唐鍥不可能是一個人,幕後的人既然選定了唐家,一定還有人接到了任務。
他們三個來到唐家,本來就是以卵擊石。
唐家的人隻要簡單的圍攻,他們就會死的連渣都不剩。
熊在賭,賭唐家內部有紛爭的力量。
唐鍥的一方想他們死,那麼另一方就會阻止,會拉攏,會利誘。
熊在下一步險棋,一步看上去平鋪直述,大而化之的招法。卻隱藏著九死一生的驚濤駭浪。
而他慕容清卻隻有跟從。
慕容清笑著,心裏卻在想。
父親總是告訴我,一相不如一帥。
今日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因為那份勇氣和韜略,宛若是月亮無法爭奪太陽的光輝。
他下意識望望山邊,夕陽已經落下,可是遺留下漫天的紅霞。
逍遙子,不,左三侯。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能教出熊這樣的弟子,能讓父親甘願窮盡畢生基業。
可是,如今他慕容清,又再幹什麼呢?他望望旁邊的熊。
熊波瀾不驚,仍然木訥的立在那裏。
可是盧笯的瞳孔突然一縮,在唐門迎接的隊伍裏,她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她永遠不遠再見到的人,一個她朝思暮想想見到的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