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偉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初夏是雷雨的季節。那雨說來就來,就像寧偉的淚水。沒有任何預兆,他的初戀就這麼結束了。一個人的時候,寧偉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哭了。他找回了媽媽,卻失去了初戀,好荒誕的感覺。
雨水由遠及近,由小到大,由溫柔到粗暴,沒頭沒腦的打下來。寧偉很需要這場雨,這樣,人們就看不到他臉上的淚水了。心痛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當他瀟灑的離開的時候,隻是感到有些沉重而已,現在,有一種酸酸的絕望卻像越來越多的螞蟻一樣爬滿他的心頭。在雨中,他可以毫不掩飾的哭,甚至可以發出聲音。衣服全濕了,但那種貼身的冰涼的感覺正好吻合他此刻的心情,他需要傾瀉。他抬頭,剛好看見一道閃電扭曲著撕裂烏雲,帶給他些許光明,撕心裂肺的光明。
大街空曠起來,寧偉漫無目的的走著,周圍避雨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眼神,以為他是個瘋子。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鞋裏灌滿了雨水,走起來撲嗤撲哧的。他很心煩的蹲下去整理鞋子。忽然,雨停了,隻有清涼的風吹過來,沒有了雨水的抽打寧偉反而覺得冷,他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可是,分明還有雨水濺過來呀,寧偉疑惑的看看四周,暴雨如注,並未停止。他抬起頭,一把小洋傘,一把好看的小洋傘,為他撐開一方紫紅色的空間。他回過身,是小西,他的同學,正伸直了手為他打傘。
小西是個淡定的女孩,話很少,偶爾會發出沒有聲響的微笑。小西象美麗的薔薇,在不起眼的角落悄悄開放。其實,她早就看見雨中的寧偉了。她一直跟在後麵,悄悄的,就像他的影子。她功課一般,所以,星期六沒事,就回學校自習。在通向學校的這條小巷,她看見了寧偉,失魂落魄落湯雞似的寧偉。奇怪的是,他象是在雨中漫步。
小西上次跟寧偉借筆記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寧偉是學校裏公認的帥哥,學習也是一級的棒,可他的帥氣裏有種距離感,仿佛要別人離他遠點,不要打攪。這次,她也是鼓足了勇氣才站在他身後的。
“是你?”寧偉臉上的雨水滴在了小西的臉上,冰涼冰涼的,小西的臉卻有些滾燙。
“看見你淋濕了,所以……”小西是那種用心做事的女孩,自小離開父母在外婆懷裏長大的小西,就像一顆柔弱的常春藤,習慣緩緩的攀緣。
“可我已經濕透了,我這是到了那兒?噢,怎麼快到學校了?”他啞然失笑,看到小西的後背濕了,他握住小西撐傘的手,將它推回去,“當心你自己。”
小西不善於發問,喜歡沉默。這時候的寧偉也害怕小西發問。然而,小西終於沒有問,隻是固執的將傘又推回來,這讓寧偉感到舒服。“你要回學校?”
“嗯。媽媽要我盡快過英語六級。”
“為什麼?”
“下學期,我就要去美國了。”小西的目光有些留戀。
“美國,那可是個好地方。”寧偉喃喃的說。
“好,有什麼好?一個人都不認識……”小西小聲的抱怨。
寧偉笑了,哭過一場的他似乎已經將自己的初戀淡忘了,“我高三畢業也要去美國的,如果考不上,媽媽就為我聯係預科。”
“真的?”小西高興起來,“媽媽原來也打算讓我畢業再去的,可後來她說,一年預科根本無法適應,還是高中就去比較好,考也容易些。你願意去嗎?我可以叫媽媽幫我們一起聯係?”
此時的寧偉隻想離開,去實現自己的願望,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呀,有個老同學總是好的。”
兩人說著話,不緊不慢的走進學校。那把傘實在太小,象玩具一樣。寧偉笑著說:“還是你打吧,我已經淋濕了,無所謂的。”
可是,小西固執的依然把傘撐在他們中間,寧偉幾乎高出小西一個頭,這讓小西很費勁。寧偉不再堅持,他接過傘,繼續撐著,“靠近一點,你都快淋濕了。”
小西默默的靠近寧偉,那種冰冷的感覺刺激得她一個激靈,可是她喜歡,為了更好的靠近他,她的小小的纖細的手,輕輕的抓住了寧偉的衣服。這讓她產生一種近乎幸福的暈眩,她相信這場雨,是為自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