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見過流離的浮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他們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背後隱藏著另一個神秘、血腥、黑暗的世界,然而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隻是一個概念,僅此而已。好比一顆威力無比的原子彈,熟悉而陌生,知道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心中並沒有恐懼,相反,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山城亦是如此。
交警神情肅穆的站在十字路口,奮力吹著哨子,時不時用沙啞的嗓音吆喝幾句。一排背著書包的小朋友們悠哉悠哉的穿過斑馬線,絲毫沒有將那些因為某個人酗酒而隨時可能失控的鋼鐵怪物放在眼裏。
細雨如魅,落在一塵不染的玻璃窗上,驚恐的睜開一隻隻幹淨的眼睛。寫字樓裏,年輕的社會精英似有驚覺,忙中偷閑,神不知鬼不覺的掏出手機,匆匆掃了一眼,然後幽怨無比的瞅著那一隻隻幹淨的眼睛,心中暗歎,這個周末又要泡湯了。
一排排名牌店裏,服務員端著一張張精致的臉龐,將目光落在某一處,空洞無神。對麵幾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依靠堅韌的耐性以及洞察一切機會的敏銳直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尋覓著自己中意的獵物。她們身後,坐落著山城最大的酒吧——1866酒吧。
唐弈夢心驚膽戰的坐在吧台旁,兩隻小手緊緊地攥著酒杯,裏麵盛著她最喜歡喝的果汁。不知名的DJ舞曲嗨的震耳欲聾,她驚慌失措的環顧著似乎下一刻有可能集體散架的人群,她覺得她好像一隻流落到雞群的仙鶴,顯得那麼招搖出格。剛生出這個念頭,唐弈夢心中忽然升起一陣畏懼,緩緩放鬆四肢,悄悄的挺直脊背。然後,她告訴自己,她不是那隻出格的仙鶴,她和他們一樣,是一隻雞。
唐弈夢今年剛滿十八歲,就讀於山城一中,父母為人師表,從小受到嚴厲的教導,一路走來戰戰兢兢,成為父母手心的乖乖女,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唐弈夢這三個字在山城一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好事者私下評出山城一中的校花,她榮登榜首。在幾千名莘莘學子當中,唐弈夢很清楚自己不是最漂亮的那一個,所以在享受這份榮耀的同時,又有些心虛。
她不知道,即使在過十年,校花的稱號依然受之無愧,因為當美麗與智慧並存的時候,男人隻有頂禮膜拜的份。
隨著年齡的增長,不知道何時令她引以為傲的三好學生,大多數時候,成為同學之間嘲諷的用語。漸漸的她開始討厭三好學生這個稱號,甚至是憎惡,這是唐弈夢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有一天,她從書本裏抬起滿是書香的臉龐,耳畔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他們在討論一個人,那是一個與她截然不同的男生,他如她一般出名,他是老師眼中的那根釘,掌心的那根刺,男生眼中用來仰望的背影,她不知不覺的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是一道好奇與向往的目光。
肩膀忽然遭到一擊,冷不丁一下,嚇了唐弈夢一跳,還沒有回過頭,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呼喝聲:“弈夢,跟我一起去蹦迪啊……!”
楊笑虞,唐弈夢的同窗好友兼死黨,她像風,又像火,跟恬淡如水的唐弈夢截然不同,這個女孩除了不知道ABCD以外,她熟知所有唐弈夢不知道的事。她幫她溫習功課,她海闊天空般說些稀奇古怪的事,引得唐弈夢不能自己。或許這才是她們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膩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因為她,唐弈夢第一次逃課,雖然隻是兩節可有可無的自習課。楊笑虞為了說服她,特意找了個借口,美其名曰高三壓力大,出來放鬆放鬆。
“我第一次來,先熟悉熟悉環境……!”
唐弈夢望著氣喘籲籲的閨蜜楊笑虞,佯裝鎮定,抿嘴嫣然一笑。喧囂的環境中,這句話她整整說了五遍,到最後,味道全變了,成了一絲絲忐忑和不安。
“切……,真沒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唐弈夢在那道自以為是鄙夷的目光和嘲弄的話語中,出離了憤怒。她狠狠地將酒杯擱在桌子上,氣呼呼的走到吧台前,學著別人的樣子,用食指扣著大理石桌麵,嚷道:“服務員,來杯酒……!”
年輕的服務員看了看眼前的妙齡少女,嘴角微撇,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冷笑,多年的閱人與經驗告訴他,這是一個“生”人。他沒有詢問,隻是轉身盛了一杯酒,那是散裝的茅台,價格適中,不至於眼前這位美女消費不起。
作為一名小小的服務員,為了那幾張永遠暖不熱的鈔票,每天看著別人happy,心中總有一些不忿,適當的時機也會給自己找一些樂趣,顯然,唐弈夢就是他今天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