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北聿側眸問著,眼神沒那般薄涼了。
“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
這樣的沈絡,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她被陸子悅照顧的時候,總是這樣的場景,那個男人總會不知疲倦的問著她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而她的回答,也隻有這四個字。
陸子悅,好像是應該去看看他了。
雖然,她的心裏對陸子悅似乎有一種排斥,可是畢竟,他為她做過那麼多。
厲北聿起身,走在前麵。
“我,後天想去看看子悅,再去看看小念,下周我就走。”
沈絡已然做了決定,其實她的機票早已經買好了。
本來安排的事情,因為厲北聿的耽誤,似乎又少了一天。
可是她知道,最晚就是明天了。
厲北聿身子頓住,半晌,開口出聲道:“票買好了嗎?”
“嗯,買好了。”
厲北聿凝眸,他不問是飛哪裏的,是該徹底的放下了。
“還有什麼遺憾的嗎?”他問,眉眼如初一般的純淨。
她抬眸,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
她遺憾的是,不能陪他一直到老。
可是這場婚姻中,他和她都累了,似乎找不到一個出口,就這麼解脫吧。
“沒有了。”她說出的話中,卻是如此沒有餘地的三個字。
厲北聿點頭,邁開步子,他的眼神迷茫,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變得黑暗。
沈絡跟在後麵,看著厲北聿的背影,清瘦高大。
似乎變了,似乎也沒變。
裴岩等在外麵,一直看到兩人出來。
然後走到厲北聿的身邊,他的眼神看向厲北聿。
“去以前我們經常去吃飯的那個地方吧。”
那個地方,裴岩也知道,畢竟,他也算是參與了沈絡和厲北聿結婚之前的兩年戀愛過程。
“好。”他立馬點頭,掏出車鑰匙大步先行離開,厲北聿的步子故意放慢,沈絡很快便跟了上來。
兩人並排走著,很像戀愛卻不牽手的戀人。
此刻,兩人的行囊中,分別有結婚證,身份證以及離婚協議。
一個如果時間剛好,隨時可以切斷兩人之間所有關係的全部手續所需的資料。
外麵的雪依舊慢慢的飄著,女人的眉眼幹淨,溫柔如花,男人身材挺拔,眼眸清澈。
兩人並排走著,相稱的背影,相稱的走路姿勢,相稱的……
有人說,兩個人如果相處久了,就會越來越像,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夫妻相吧。
一頓飯,也沒為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多延長一點,出了店門,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外麵華燈初上,襯著白色紛飛的雪夜,美得驚人。
一男一女站在那裏,十分的般配,隻是兩人的神情各自淡漠,似乎事不關己。
“讓裴岩送你吧。”男人沉沉的開口,而後嘴角揚起一抹繾綣的笑意。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她淡淡的拒絕,並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沈絡突然地笑出聲,這句話在過去的十多年裏,他說過好多次,這次唯一不同之處,便是他不打算親自送她回家了。
“那麻煩了。”她轉過身,男人笑意在一刹那凝固,然後變得冷然。
沈絡抬眸,看到的便是渾身清冷的男人,好像與這雪夜融為了一體,那樣的不近人情。
裴岩看了厲北聿一眼,他好像沒有要上車的意思,其實回厲家的路和去沈絡所住酒店的路有一部分甚至是順路的。
裴岩抿了抿唇,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快速的跑過去打開車門,而沈絡則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向車前,男人淡淡的看著,眸色幽深,看著那熟悉的身影一點一點的走遠,而後上車,再然後就是一個側臉了。
車子緩慢的發動,沈絡終究是徹底移出了他的視線。
天,真是冷了。
他掏出手,看了一眼手掌心,不健康的顏色,沒有紅潤。
身子上已經落了雪,一點一點的,仿佛雕塑般,良久,他就站在那裏,不動也不笑,臉色無一點變化。
直到半個小時後,裴岩猛烈的刹車聲再次傳來。
透過車窗外,他看到厲北聿就維持著他走的時候的姿勢,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他就知道,他不會離開那裏的,還好,他開車回來接了。
從車上拿出一件絨大衣,然後快步的走到男人的身旁,他的肩膀上頭發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裴岩細心地用手拍掉,然後把衣服披在男人的身子上。
“總裁,你怎麼一直在這裏站著沒走啊”裴岩有些難過,他寧願回來的時候,看到是空空的場景,也不願意因為猜對了而像這般的難過。
“我走不動了。”
他微微的笑了笑。
裴岩鼻子一酸,點了點頭,然後扶住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許久,才勉強的可以走路。
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厲北聿明明那麼舍不得沈絡,卻也不親自去送她了,這一天,用光了他畢生的力氣。
他大概是不想讓心愛的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吧。
上車後,厲北聿才感受到一點點的熱氣。
他把身子上的大衣脫下來蓋在身子上,然後倚在一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去醫院吧,我不想在明天之前倒下。”
“好。”裴岩點頭應道,然後發動引擎,車子便離開了這個地方,曾經布滿青蔥的回憶的地方。
幾乎不出意料的,他的確是昏過去了。
這一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而全院的腦科專家幾乎都連夜被召集過來開會了,商量手術事宜。
病房門口,站著三個人,裴岩,楚然,康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