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秘密行動

蔡京不是被貶江寧了嗎?話是不假。不過蔡京這人城府極深,他知道一旦離開京都,要想回來,還不知猴年馬月,而在京城,隻要自己善於鑽營,不愁沒有晉升的機會。因此,他托病在身,一直遲緩著沒有離京。

蔡京今天請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徽宗目前最寵愛的人之一高俅。

為了籠絡高俅,讓他在徽宗麵前吹好風,蔡京請了五帝酒樓的司馬公。司馬公的手藝在京城是掛了號的,因此高俅吃得很過癮,連連說:“不錯,不錯,蔡大人家裏這位大廚的手藝,我看能和皇宮的禦廚相比了。”蔡京道:“隻要高大人喜歡,以後可以經常來。”

“蔡大人,我高俅隻是萬歲爺別院的總管,可不是什麼大人。”

“高大人說笑了,像你這麼得寵的人,還不是哪天想當官就當官嗎。”

“姓高的可沒有這麼大的胃口,能給皇上管好別院就知足了。”

“高大人真謙虛,您這麼說,蔡某倒汗顏了。”

“嗬嗬,那就托蔡大人吉言,哪天姓高的當了官就回請你一頓,對了,這位大廚到底是從哪裏請來的?”

“高大人如果喜歡,以後可以多來。”

蔡京當然不會說出廚師是從五帝酒樓請的,否則,自己這裏就對高俅失去了誘惑力。

高俅見一提到大廚時,蔡京就故意遮掩,也不再問,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直爽地問:“蔡大人,咱們直說了吧,請我來為了什麼?”蔡京嗬嗬一笑:“痛快,痛快,高大人,實不相瞞,您也許已經聽過我的事情,這次徽宗上來,對本官很是打壓,本官的意思是不想外放。”

“這我明白,出去了就很難回來了,朝廷裏這些人,恨不得把對手都擠兌出去呢,有幾個肯推薦外官?萬歲爺日理萬機,要是三十年想不起你來,你就老死在外麵了。”

蔡京出了一頭的汗,他取出手帕擦了擦,說:“本官也是這個意思,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想混得人模人樣的。”高俅說:“放心吧,既然咱哥們兒坐在了一塊兒,我就不會忘記你今天這一頓。”“多謝,多謝。”蔡京心裏塌實了。

蔡京和高俅還沒有吃飽喝足,李憲就來了,說皇上急傳高俅晉見。高俅馬上隨著李憲進了宮。來到宣和殿門口,李憲看到幾個小太監正湊在宮殿的角落裏議論什麼,便走了過去。那幾個太監看到李憲,慌忙閉口。

“你們在說什麼?”李憲沉著臉問。

“回總管,沒說什麼?”太監們都是神色慌張。

“沒有?你們是王皇後宮中的吧?”李憲掃了他們一眼。

一個太監說:“小的叫王福,這三位是王祿、王壽、王喜。”

“福、祿、壽、喜,聽說過,沒事不呆在東宮,到這裏議論什麼,不怕影響到萬歲爺嗎?”

“奴才們這就走。”四太監嚇得渾身哆嗦,趕緊要溜。李憲突然抓住那叫王福的太監的胳膊,一翻手腕,指著上麵的傷問:“這是怎麼了?”

“是……是奴才不小心碰的。”

“碰的?胡說,分明是劍傷。”

“奴才該死。”王福嚇得慌忙跪倒。

“說,到底是怎麼搞的。”李憲抬腳踏在王福的肩上,踏得他琵琶骨都快碎了。

“奴才說,是……皇後讓奴才等去殺了司馬婉兒。”

“司馬婉兒?皇後為什麼要殺她?”李憲一愣。

“奴才不知……”王福道。

“你到底說不說?”李憲腳上加勁。

“是……是妒忌。”王福一裂嘴,說了出來。

妒忌?明白了,王皇後聽說了司馬婉兒的事,自然心中忿忿,所以派手下要除掉情敵,而王福等人到宣和殿附近來,看樣子也是受了王皇後的意思,暗中監視皇上的行蹤。李憲想罷,將腳一收:“滾吧,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包括皇後,否則……”

“是,奴才明白。”說著,王福等太監匆匆地去了。

李憲走進宣和殿,在徽宗耳邊低語幾句。徽宗大怒,問:“會有這樣的事?你們認為司馬婉兒會落在哪裏?”

“應該去了王詵的別院。”高俅道。

“嗯,朕也知道,要讓一個女子信守承諾是很難的,李憲,你帶人去抄了王詵的別院,記住,不要傷了司馬婉兒,也不要露出宮裏人的痕跡,最好,讓外人當成是江湖仇殺。”

“奴才遵旨。”李憲轉身去了。

徽宗看看高俅,道:“剛才朕吩咐你的事你要忘了,這場蹴鞠賽事一定要辦的隆重一些。”

“遵旨,小的這就著手準備。”高俅垂手應著。

“另外,你知會一下開封府衙,如果有人報官,說什麼督尉別院風吹草動的事,就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高俅應一聲,倒退著出去了。

李憲並沒有帶人去。一則他覺得對付一個王詵,還不至於興師動眾,二則,徽宗的意思是讓他不要聲張。因此,他就獨自一人去了督尉府,不過,去之前,李憲化了一下妝,將麵色塗得像炭一樣,而且絕無表情。李憲輕功卓絕,踏著街邊的房頂,就在夜闌人靜之時,像一隻飛翔的巨鳥,淩空撲向了督尉別院。

夜色如墨,街道兩邊的店鋪早已打烊,若大的京城仿佛一個睡獅,蜷縮著,隻有遠處客店門口的燈籠,在風中輕輕地晃動著,說明,京城還有一絲生息。

台階上,司馬婉兒靜靜地坐著,目光望著遠出的街口。在她的身邊,佇立著憨厚老實的王新。王新一會兒看看司馬婉兒,一會兒又朝她望向的方向看幾眼,輕輕地搖搖頭,憐憫地看著司馬婉兒。一陣風吹來,司馬婉兒感覺身上有一股涼意,她忍不住雙手抱膝,身子蜷縮了起來。王新望著她瘦弱的脊背,覺得心裏更加地不好受。

“司馬姑娘,咱們回去吧,都這麼晚了,也許司馬老伯在蔡大人家住下了。”

“不,不會的,他老人家再晚也會回來的,因為明兒早還要照顧酒樓的生意。”

“給蔡大人做菜多榮耀啊,賞錢肯定不會少,還急著回酒樓幹什麼。”

“你不知道的,我爹爹是有原則的人,他接的是酒樓的差事,就不會讓酒樓的生意受損。”

“可是你……你會受涼的。”

“沒事的,我心裏很暖和。”

司馬婉兒內心的確很暖。她一路之上和兄長尋父來到京城,還不是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嗎?想到即將和父親見麵,她自然欣喜不已,但是,再想到兄長現在下落不明,又有些擔憂,她看看王新,說:“你回別院吧,別在這裏陪我了。”

“那不行,我不能拋下你一人不管,再說,如果我回去,督尉大人也不會同意的。”

司馬婉兒一想到溫柔體貼的王詵,內心中泛上絲絲的甜意。

這時,王新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抬頭望著空中。

司馬婉兒也抬頭望去。此時,東方的夜空透亮了一些。似乎有兩隻手,正要分開那一片片的雲朵。司馬婉兒聯想到自己和父親,喃喃地說:“也許它預示著自己將與爹爹相聚吧,你說呢?”司馬婉兒問了一聲,沒有聽到回音,扭頭一看不由笑了。原來,王新已經頭靠在牆上睡去了。

月亮在東廂的房簷輕輕一跳,躍上了枝頭,一層清輝灑向大地。李憲飛身撲上王詵別院的院牆,在燈光的引領下,落到了督尉的書房外。他朝著窗口吹了口氣,颯颯的聲響驚動了裏麵的王詵。

“是婉兒姑娘回來了嗎?”王詵一陣心喜。等他走出來,見月色下一個幽靈般的人佇立在月色下。

“你……你是誰?”王詵一驚。

“不要問我是誰,去拿你的刀。”李憲淡淡地說。

王詵覺得李憲的聲音陰森可怕,忙衝進屋內,抄起自己的寶刀,重新躍出來,叫道:“你到底是誰?”王詵這一聲喊,驚動了王幹等人。眾家將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李憲冷冷地說:“督尉大人,不要讓他們無謂地犧牲,我隻想領教一下你的家傳潑風刀法。”說著,腳踏七星步,功運十指,空氣中流動著一股股暗流。

王詵突然感覺到麵前之人從未有過的害怕,他嗬斥住王幹等人,自己雙手握刀,目視著對方。

“這是潑風刀法的起手式嗎?”李憲冷冷一笑。

“這一招舉火燒天才是。”隨著一聲喝,王詵雙手一舉,刀順式劈下,一刀五式,快如疾風。

就在王詵出刀之時,司馬公正走出蔡京的家門。

他雖然算是蔡京府上的客人,但因是平民身份,因此,蔡京並沒有按照官員之間的禮節送出來,隻是讓家人看了賞,擺擺手,示意司馬公可以走了。司馬公倒不在乎人家對他是否尊重,他見天色不早,自己明天還要工作,因此快步走出蔡府。就在他拐過一條街道時,依稀看到前麵有兩個人坐著,一個是個女子,一個是個男子。

司馬公悄悄地貼牆而走,盡量不想驚動那兩個人。也正是靠著這種不隨意招惹是非的性格,他才能在京城隱蔽幾年。但是,那兩個人都是練家子,盡管司馬公腳步放輕,還是有所察覺。兩人相繼抬頭望來。尤其那女子,竟然站起身向前奔了幾步。就在司馬公心中驚慌之時,那女子突然叫了一聲:“爹,是您老人家嗎?”

司馬公身子一震。他心中暗想:她是誰,聲音怎麼這麼熟?此時,那女子又前奔了幾步。借著初露的月光,司馬公看到了女子的麵龐,忍不住又驚又喜,叫道:“婉兒,你怎麼來了?”

這一男一女,正是在此等候司馬公的司馬婉兒和王新。

再說王詵。

王詵施展家傳潑風刀法,雖然起手式用了江湖中一式簡單的“舉火燒天”,但是,起手式與接下來的“橫掃千軍”、“古樹盤根”、“破釜沉舟”、“猴子撈月”相連,所以威力無比。隻是,王詵在家傳刀法上的浸淫,遠不如他對書畫的研究,所以盡管刀揮舞得像模像樣,實際上個中變化還沒有領悟到。何況,他的祖上縱橫疆場,施展的是一柄長刀,這“橫掃千軍”等幾招本是從長刀的招式中衍變而來的,兩軍陣前縱然威風八麵,但在武林中那些閃展騰挪的高手眼裏,就大打了折扣,哪裏能威脅到李憲。

李憲輕蔑一笑,吸了口氣,腹部一收,身子未見挪動,整個人向後滑動幾尺,王詵的刀便走空了。

“可惜。”王詵說:“如果老夫使的是一柄長刀就好了。”

“你說的不錯,所以,本人也為你的家傳刀法可惜。”說著,李憲身子一個旋轉,騰在空中,居然踏著王詵的刀而來。王詵正自吃驚,李憲右腳突然踢向他的麵門。王詵下意識地向後一仰頭,李憲左腳猛地在刀上一踏,一股大力傳到王詵的手腕上,王詵雙手一麻,腰刀拿捏不住,“咣”地一聲落在地上。一招之內便失去了兵器,王詵倒吸口涼氣,問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人,和本人有什麼過節嗎?”李憲背負雙手,淡淡地說:“本人與你並無什麼過節,所來隻為兩件事,其一,聽說閣下喜歡收藏書畫,本人也想開開眼,順便討幾幅玩玩,其二,本人素聞閣下祖上乃太祖時期的大將,武功蓋世,所以忍不住要來會會你的家傳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