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開
魚兒是在紫藤花盛開的盛夏季節來到這所中學。她從校園沿著花莖慢步地走著。校園並不大,魚兒邊走邊看,周圍的一切是那麼陌生,操場上隻有零星的幾個學生在打籃球,魚兒正準備拐彎朝高一的教學樓走去,眼前一排走廊擋著了去路。
走廊上爬滿了紫藤花,一株又一株滿含笑意的紫藤花,在魚兒的麵前羞羞答答地鋪展開了,左邊是白色的紫藤,右邊則是青蓮色的紫藤,一串串白色的紫藤花就像一串串亮晶晶的葡萄,一團團,一簇簇,幽幽清雅。一樹樹青蓮色的紫藤花宛如千百隻紫蝴蝶相擁連綴,芳華爛漫。
真美呀!魚兒不由自主地感歎著,她展開自己的一襲粉色衣裙在紫藤花下輕輕旋轉起來,兩旁白色和青蓮色的花瓣在魚兒的眼前立刻纏纏繞繞起來,就像一層輕紗般的迷霧,展現神秘而朦朧的美。
是呀,是很美!突然,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魚兒停住了腳步,原來是一隻籃球滾到紫藤架下,她轉身一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穿短袖汗衫的、長得黑乎乎的男生正傻愣愣地朝她看著。魚兒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魚兒拾起籃球遞給那個男生,男生想伸手接,但又不知怎麼的又往後退了一步,籃球滾在了地上。
這人怎麼搞的?魚兒埋怨道,然後又俯身去拾籃球。
我來,我來!那個男生終於開口說話。
兩雙手同時在籃球前都停住了,魚兒隻覺得有一股眼神從一雙濃眉大眼裏直直地向她射來,魚兒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用力拍打了一下球,籃球頓時跳了起來,男生被球驚得一咋一咋的,球又滾掉了。
哎,你這人怎麼搞的,連個球都接不住,還打什麼籃球嘛!魚兒一噘嘴剛想走。
別,別走!男生叫了一聲,轉身就用腳一勾,那球飛快地轉動著,他隨即伸手把球輕輕接住。
魚兒笑了,轉過身去。
哎,你是不是新來的高一同學?我叫岩,是高二的。黑乎乎的男生在後麵大叫。
魚兒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岩狠狠地拍了一下籃球。
岩是這所中學的學生會主席,盡管離開學還有幾個星期,但岩已經為新學期開始做準備工作了。夏日的陽光是那麼的炙熱,岩黑黝黝的皮膚上滴著汗珠,手裏還不停地拍打著籃球。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看那魚兒對四周充滿好奇的眼光裏,岩猜出是剛來的高一學生。
岩目光炯炯地望著遠去的魚兒,眼前跳躍著魚兒粉色的連衣裙和那紫白相間的紫藤花,漸漸地纏綿委婉在一起,分不清什麼是粉色,什麼是紫白色的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岩才結束了學生會的新學期第一次工作會議,最讓岩頭痛的就是學校的社團工作,他剛接受學生會主席的職務不久,團委的老師就交給他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盡快把學校的社團組織起來。整個暑假,他一直在為社團的事操心,可到現在還沒理出個頭緒來。雖然現成的社團有幾個,但都處於快要倒閉的階段,而新的社團都還八字沒有一撇。
關鍵是人才呀!旁邊團委委員的蘿卜冒出一句話來。
蘿卜是高二的同學送給他的“雅號”,不僅僅因為他的名字有一個與白蘿卜相同的字,主要是他渾身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蘿卜的混合體,白白的,胖胖的,短短的。
對呀,岩拍了一下腦袋,為何不從新生中去挖掘人才?岩的眼前又浮現了紫藤架下旋轉的粉色衣裙的女孩。
於是兩顆黑白分明的腦袋湊在一起,四隻眼睛在新生的名單裏飛速搜索著。
你看,這個學生不錯!蘿卜大叫起來,岩連忙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備注欄裏清楚地寫著:睢魚兒,校刊主編。
睢魚兒?這個名字很熟呀。岩抬起頭想了半天,噢,想起來了,會不會是……
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經常在報上發表文章的睢魚兒!蘿卜拍著桌子搶先說道。
難怪那麼眼熟,文學社社長非她莫屬了!岩堅決地朝蘿卜一拳打去。
哎喲喲,你能不能輕點!蘿卜大叫起來,那麼其他社團呢?
你對電腦很精通的,就兼電腦社社長吧。岩笑嘻嘻地對蘿卜說。
好呀,你小子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來了!
兩個人笑著、嚷著,很快扭打在一起。
開學已經好幾天了,今天是社團招聘人馬的日子,操場上人聲沸騰,擠滿了很多前來觀看的同學,最多的就是新來的高一學生了。
魚兒是前天被蘿卜叫來參加招聘工作的,蘿卜使出渾身的本事來說服魚兒擔任文學社的工作。
魚兒靜靜地看著胖乎乎的蘿卜在她麵前飛吐著泡沫,講著他自己編排的理由,當蘿卜還要繼續強調重要性和必要性時,魚兒站了起來,笑著對蘿卜說,你別說了,我答應你!
這時候的魚兒坐在桌子前,她的前麵放著文學社的牌子。在還沒到這個學校的時候,魚兒就知道這所學校以前沒有文學社,從前來谘詢同學的好奇的眼光證實了他們對文學社並不了解,因此魚兒對文學社並不抱太大的希望。
哎呀,這裏的人怎麼這麼少呀?隨著一陣說話聲,魚兒看見不遠處一個女生拉著一個男生朝她走來。
女生微笑著對魚兒介紹說,我們都是高二的。我叫婷,是學生會的副秘書長,專門管社團工作的。他叫顥,是我的上司——秘書長。還有我的外號叫“風”,他的外號叫“雨”。
魚兒笑了。那你們加起來就叫風雨羅!
婷和顥一起笑了起來。
魚兒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兩個人,婷一頭的短發,細長的眼睛裏閃著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翹著,一看就是個精明強幹的女孩。
而顥不一樣,白淨淨的臉上,帶著一副茶色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顥也靜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孩,粉色的衣裙襯托著雪白的皮膚,苗條的身材裏隱隱露出著青春的曲線美,漂亮的大眼睛裏似乎飄忽著一絲憂鬱。
是不是文學社來的人很少?顥仿佛一眼看出了魚兒的擔憂。
魚兒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喲,這不容易,我來吆喝一聲,把人吸引過來。婷嚷了一下,顥想阻止,但來不及了,隻見婷把頭發往後一甩,大聲喊叫著:同學們,這是剛成立的文學社,喜歡文學的同學快過來!
四周的同學聽見呼聲都不約而同地朝他們轉過身來。顥不禁皺了皺眉頭。魚兒敏感地朝顥看了看。
文學社的攤位上人越來越多了,顥扶了一下眼鏡對前來的同學用他很有磁性的嗓音說:這位就是擔任我們文學社社長的睢魚兒,大家一定都在報上看過她的文章。她還獲得了不少全國的大獎,她的文筆是一流的。請大家相信我,參加文學社是熱愛文學的同學最好的選擇!
婷在一旁起勁地鼓起掌來。魚兒覺得很奇怪,這位素不謀麵的秘書長怎麼對她那麼了解?
同學們紛紛來拿報名單,不一會兒幾十張報名單都拿光了。魚兒鬆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站起來對婷和顥說,謝謝你們!
沒關係的,以後有問題盡管來找我們。顥謙虛地擺擺手。
魚兒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就在魚兒收拾攤位要離開時,遠遠地看到兩個黑白分明的人影朝她走來,看見魚兒要走,白白的男生老遠就大喊大叫,你看,我們來晚了,已經收攤了。黑黑的男生看著魚兒的背影愣住了,粉色的衣裙……難道是她?
魚兒一聲不啃地走了,扔下蘿卜和岩傻傻地站在原地發呆。
一連幾天過去了,魚兒一直在為文學社的開辦傷腦筋呢。雖說是人員有了,可章程呢,計劃呢,內容呢,等等都是問題。這期間婷和顥幫了她不少的忙,就是沒看見最初推薦她的岩和蘿卜。
今天是文學社成立的第一天,魚兒早早來到會場,不一會兒婷和顥也一起走進來。
你們也來了,謝謝你們對我工作的支持!魚兒由衷地說。
當然啦,今天是文學社創辦的第一天,我們是一定要來捧場的。顥那磁性的聲音再一次在魚兒的耳邊響起。
就在這時,蘿卜和岩跨了進來。
魚兒,今天我們可沒遲到!蘿卜朝魚兒揮了揮手大聲嚷嚷。
魚兒朝他們點點算是打過招呼。魚兒清了清嗓子說,我們開會吧。
同學們,今天是我們文學社成立的日子。我們文學社的名字就叫著:《紫藤》文學社。
紫藤?會場上的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好美的名字!岩站了起來,由衷地說:
自古以來紫藤被視為高貴之花,常被用於各種花紋的設計中。其中淡紫和白色的花串極顯優雅尊貴。李白有詩曰:“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流美人。”當然這樣美的名字配上我們才華出眾的文學社社員那才是錦上添花呢!
岩說完帶頭向魚兒鼓起掌來。
嘩,會場裏響起一陣掌聲。
魚兒的心不知怎麼的顫抖了一下。
婷撇了一下嘴,輕聲說道,瞧,風頭又被他搶去了!
顥微笑著。
會議的議程一項一項進行著,章程、計劃、活動內容一件件從魚兒的口裏清晰地傳遞給每個人。
岩不停地點頭。蘿卜翹起了大拇指。
顥還是微笑著。
會場裏的氣氛活躍起來了,大家熱烈討論著。岩趁機對魚兒悄悄地介紹道,我叫岩。
我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學生會主席!魚兒打斷了岩的話。
岩愣住了。
會議終於在大家的鼓掌聲中結束了,魚兒剛想站起來,門突然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生。
這裏是文學社?我沒走錯?這個男生剛開口,在座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這是文學社,但會議已經快結束了。你是來參加會議的?還是來打掃衛生的?魚兒也用兩個問題問他。
會場裏的笑聲更大了,蘿卜和婷已經笑得人仰馬翻的,各自捶著胸口,大聲對那男生說,瞧這“奧特曼”可遇到對手了!
那個被叫著“奧特曼”的男生不好意思走到魚兒的麵前,瞧了瞧魚兒說,這位大概就是社長小姐了?
小姐?好你個奧特曼,什麼時候變得溫柔起來?蘿卜上前就是一拳頭。
岩笑著上前跟魚兒介紹說,他也是高二的,是我隔壁班級的。不過他可是高二的文學才子哦!
是嗎?魚兒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奧特曼,1米85的個子,魁梧的身材上托著一張英俊的臉,堅挺的鼻子倔強的聳立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高傲地朝魚兒瞟了瞟。
魚兒大方地向奧特曼說,歡迎你參加文學社,但希望你以後別再遲到!
周圍的同學又大笑起來,婷笑著對魚兒說,你要他不遲到,幾乎是不可能的,他每天上學都遲到,為這事經常挨老師的罵呢!
奧特曼指著婷說,別這樣損我,看我以後的表現!說完朝魚兒打了個有力的手勢。然後轉身走了,隻聽到外麵走廊上一聲很漂亮的口哨聲劃向天空。
魚兒搖了搖頭。
別怪他,他一直這樣放蕩不羈的。一直默默無言的顥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魚兒的身旁。
沒關係。魚兒朝顥笑笑。
你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好,今天的會議開得很成功。顥繼續對魚兒說。他總是這樣不失時機地去讚揚別人。
是呀,看來魚兒的案頭工作做了不少。岩接過顥的話語說。
但在魚兒的耳裏,岩的這番話要比顥牽強得多了。
快到國慶節了,申城告別了夏日最後一縷毒辣的陽光,天氣漸漸地涼了。中午休息的時候,魚兒輕步走向美麗的紫藤花架,一串一串紫白花瓣如流蘇般直垂落下來,散發出最後的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魚兒在花架底下的石凳上靜靜地坐著,凝視著那淡淡的紫,任憑串串花朵的清香梳理著她的心緒,神情竟然一陣迷離。
寂寞源於你紫色的藤,
藤條上蔓延著是你紫色的心情
紫色的心情開出紫色的花
紫色的花苞裏藏著我的夢
而夢
因你而生
........
是誰在花架下吟詩?魚兒翹首望去,並無一人。她笑著搖搖頭,也許是並無此人,也許是從天上掉下此詩。
魚兒想了想順口就聯上一句:
翹望著遠方
不知你是否會從小徑那端徑自走來
握起我的纖纖小手
感受我那串串紫色的心情
……
聯的好!隨著喝彩聲,花架後麵轉出個人來,魚兒定睛一看,原來是奧特曼。
你也在?魚兒淡淡地和奧特曼打招呼。
是不是我打擾了你的雅興?奧特曼在魚兒對麵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校園裏輕輕地刮起了一陣秋風,花架上的紫藤花瓣正在一朵一朵飄下來。一朵落在了魚兒的膝上,她正俯下看時,頸項裏感得颼颼地一冷,原來又是一朵。花瓣接連著落下來,落在了魚兒的肩上,也落在了奧特曼的眉上和腳上。
魚兒把一朵朵花瓣放在手心裏,紫的、白的……
1朵、2朵、……一共5朵,1朵紫的,4朵白的。這在數學中該怎樣排列組合呢?魚兒的眼睛裏又飄來一絲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