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落梅又說道:“大哥,你先去換衣服,陳媽大概沒有想到林姐姐也會過來吃飯,我再去跟她說一聲。”
邵落梅蹦跳著走了進去,邵宇峰看著她的背影說道:“落梅和我習慣了,——”
林霽何其敏銳,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忙輕聲說道:“我明白,她是你妹妹。”
邵宇峰這才和林霽走進客廳裏去,對林霽說道:“你隨意,我先去樓上換衣服。”
林霽點點頭,客廳裏空無一人,她環顧四周,打量著這裏的陳設,比起杜美路上的邵園,這裏倒都是中式的花梨木的家具,紫中帶赤,隱隱發亮,很是講究,壁角的櫃子上放著一對掐絲琺琅的花瓶,顏色富麗,和這家具相得益彰。林霽坐在一邊的高背座椅上,心裏莫名不安起來,她倒更喜歡邵園一些,西式的通達明亮看著叫人覺得輕鬆。她正胡思亂想,邵落梅已經出來了.邵落梅看著林霽坐在那裏,一隻手撐在旁邊的桌子上,若有所思,暮色四合,燈還沒有亮起來,她的側臉籠在黯淡的視線裏,那樣的瑩白的皮膚帶著一種模糊的質感,仿佛是從某個時空裏突然出現的人物,邵落梅越看,心裏越發的惶懼,不由自主的“咦”了一聲,林霽這才回過神來,邵落梅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連著轉了幾個圈,卻不說話。
林霽心下疑惑,並不是敏感,這一次,才見邵落梅,直覺她變了,以前隻是心無城府地笑,可是現在連眼神中都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林霽隻想或許那次犯病對她的打擊巨大,或者她並不願別人看見她那時的樣子。林霽站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邵落梅搖頭,可是她依舊在打量林霽,一雙靈活眸子像是探照燈一樣,林霽坐立難安,她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並沒有出奇之處,依然是半舊的碧色旗袍。邵落梅卻說了一聲:“哎呀,我想起來了。”
林霽奇異看著她,她臉色蒼白,一隻手指著林霽,另一隻手卻撫著胸口,喃喃道:“一定的,一定的。”
林霽開始恐懼起來,就怕她突然發作,這時邵落梅卻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道:“你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著便開始上樓上“噔噔”跑去。
林霽忙跟上去,小心囑咐道:“你慢一些。”
邵落梅似乎充耳不聞,她走得很急,像一陣風一樣在前麵跑。穿過長廊,一直向著最裏麵的房間奔去。她一把推開房間的門,卻原來是一間雅致書房,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紅木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整整齊齊。牆壁上掛著壁瓶,牆角上還放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一把古琴,看起來倒很有些意趣。林霽隻顧著打量著,邵落梅卻站在書桌旁拿起來一樣東西,她皺了眉,全神貫注地看,然後在抬頭望向林霽。林霽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走過去,眼神一瞄,卻已呆在了那裏。
那是一件小巧精致的蘇繡繡屏,其實這些東西本來並不少見,富貴人家最常見的便是花開富貴的吉祥圖案,可是裏麵偏偏繡了一個穿了一件碧色旗袍的美麗女子,挽著發髻,手裏拿著一把團扇,站在那裏,神情寥落,若有所思,十分傳神。並且林霽看這繡品的原來依據的是一副西洋油畫,光線變化十分講究。她隻顧著看,邵落梅卻突然問道:“你看這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