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轉過身,火焰悄然纏上他的褲腳,一路往上。他緩緩向後倒去,思緒放空,一瞬間平靜到了極致。
在墜入黑暗之前,他看見了屋頂的天空。
他恍惚想起那是很久之前他們曾並肩看過的。
藍得像海。
『藍與海係列之曾經喜歡』
聽完了乞丐的故事,手裏的酸奶也見了瓶底。我想了想,起身去身後的麵包店買了罐可樂給他。
乞丐朝我感謝地笑笑,拿起可樂走了。不知道是感謝我給他買了麵包可樂還是感謝我能聽完這一個故事。
故事不長不短,一瓶酸奶的時間。乞丐的聲音沙啞,平靜地聽不出喜樂悲傷。
像他講的故事一樣,說不出是甜蜜還是難過。
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那個乞丐。也許他還在別的城市流浪,也許他已經餓死或凍死在哪個角落。而就在我幾乎把那個故事忘了的時候,我去了市裏的精神病院探望我的姑媽。
姑媽一周之前從老家轉院到這裏,方便我照顧她。去看她的那天天氣很好,是初秋。
我在走廊和姑媽的主治醫師談了很久,得知姑媽的病情好轉,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
再回到病房時她已經睡著了。我坐在床邊無聊的看向窗外,聽得身後有聲響,回頭發現是和姑媽同病房的病人坐了起來。那人瘦的不成樣子,洗得發白卻十分幹淨的病服穿在身上鬆鬆誇誇的。
因為姑媽不屬於有攻擊傾向的病人,所以是兩人一間的病房,想來這人也一樣。所以我沒有害怕,朝他笑了笑。
他也朝我笑了笑,望向窗外,很是溫和。
他的臉有一半重度燒傷,已經毀容,此刻對著我的是完好的另一半臉,竟然很好看。
秋日的陽光明媚卻不灼熱,他微微抬頭,長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唇很薄,失了血色,顯得蒼白。我的心不知道突然被觸到哪一根弦。
這時他說話了,神情很是認真,而聲音意外的好聽,“聽個故事?”我點頭,做出傾聽的姿勢。
於是時隔五年,我再次聽到同一個故事,隻是換了一個主角。
往事像潮水一般襲來。兩個人的講述,漸漸勾勒出那個落滿塵埃,隻屬於他們的故事。那些時光,甜蜜或難過,喜樂或悲傷。
不經意的瞬間,原來可以記這麼久。
我靜靜地聽完了,沒有告訴他,我曾聽過的那個故事。
因為他們都以為對方死了。
兩個月後我去接姑媽出院,隔壁病床已經換了主人。我沒有去問那人去了哪裏,也沒有問那人明明思維邏輯無比清晰,舉止言談還帶著優雅,為什麼會患有這種病。
因為對我來說這隻是個故事。
而故事不一定有美好的結果。
後來我的生活再沒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普通而順利。我畢業,工作,結婚,生子。
很簡單的生活,但我很滿足。
我曾問過那個乞丐,你喜歡他嗎?乞丐像看傻子似的瞅我半天,才道廢話。
我也問過那個病人,你喜歡他嗎?病人想了很久慢慢笑道,應該是喜歡的。
那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結局?我想了很多年,最後好像懂了。
其實他們都曾喜歡過對方,隻是這個世界太過涼薄。
竟不曾給過你們平安順遂的溫柔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