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在一起不過為度過彼此無聊的時光,愛情從來不叫愛情,而叫遊戲”
烽煙四起,國內動蕩,有穆家為將,穆家老將軍乃是前朝聖上唯一賜予名號的鐵騎將軍,穆家三代為將,旁係有文,戰功顯赫。自朝滅亡,穆老將軍自脫將服,終日養花除草,不再理事。
穆家有三子,大子犧牲於海戰,二子穆傑蔫,二十有一,長相英俊,性格淡漠冷酷,八歲可擺陣,十二歲隨父上戰場,有半仙曾言“此兒乃用兵奇才,戰場之索魂”頗有其父之姿,深得穆老將軍之愛。再有小兒穆傑淼,年僅九歲,正是熟讀經書之時。
一場杏花細雨,雖戰亂,但難得一時寧靜。便也不顧阿爹切勿出門之言,帶上一把小傘,婢女小濉隨右,直往那城湖畔走去。
一路走來極是清靜,絲毫不見戰亂的痕跡。喜極了此景,喜極了這細雨。湖水蕩漾如花美妙,想來已是許久不曾有這般光景,倒是那戰亂惹的禍。
我不清楚他是誰,在微波中,在湖水畔,在細雨下,逆著微光,我想要看清他的臉,卻隻看得清他朦朧的背影,一身夜白,一頭長發高高束起。
他說“細雨雖美,景色雖美,然國已不在,縱然再美也不過如這湖水蕩漾支離破碎”
他的眉飛揚拔姿,他的眼亮如星辰,他的鼻英挺如斯。
穆傑蔫,他叫穆傑蔫。
昔時曾聽聞,未想今日眼前之人便是傳說之人。倒不似傳聞中不近人血,莫怪西風獨自涼,隻道現世塵飛揚。
婚事來得措手不及,剛聽小濉說起時我正手執鴛鴦秀,一時呆愣,秀花針便已刺破指頭,一滴胭脂紅滴落無聲。
我不願亦不想,卻在聽阿爹說起下親之人時再無多言。長安之城,京城之都,抵不過穆傑蔫之容。千裏軍,萬裏戰,怎抵傑蔫一記鞭。
風家乃京中大戶,祖輩總有入京為官,自第七任公為宅相,門生無數,一時繁榮。傳自現任當家之主風鳴卻已人丁薄弱。一朝滅亡,本就無心為官的風鳴開始經商,買賣軍火,不想生意級好,故而,風家在京仍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並無因清朝的滅亡而停滯。
阿爹隻一女,自小便寵溺,但凡有所求總是可滿意。
我本閨中女,琴棋書畫,四書五經,雖不說精通卻也熟悉,風家乃大戶,這些也無可厚菲。
我喜靜,然偏不愛這閨中鎖。我愛藍天,愛白雲,愛湖水,愛自由,愛萬物。我願隨風兒逐波,我願隨鳥兒翱翔,我願揮著鞭金戈鐵馬。怎耐卻是一頭青絲,一雙丹青。
婚期將至,風家雖人丁薄弱,但遠門宗表卻是不少。我風葙乃風家唯一直係之女,婚禮的場麵便是不可從小,況阿爹疼愛,自是不願委屈了我。
從穆家拜訪穆伯父後,穆傑蔫便隨身側,一路無語,我自小深閣,麵對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男人也不知該以何話題來打破此刻的這種場麵,但即使如此,我亦是清楚自己喜歡著目前這人,雖然同他算起來隻見過兩次麵。但我想,但凡愛情便是如此平靜,所謂的風花雪月似乎並不適合我與他,與這個時代。此刻,他便在我身旁,也許,這便是愛,就算隻是我的單方麵想法,我也已心滿意足
諾大庭院,春意撩人,不知名的昆蟲鳴奏出不一般的曲調。大自然總是如此般美好,然國家卻岌岌可危,我不願以我的婦人之仁來斷定這個國家的好壞。
辭別穆傑蔫,我站在穆府外,往裏望見他的白衫消失在拐角處。我張開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其實我什麼也抓不住,就連空氣都在我指間流逝。
風家與穆家的婚禮無疑是這個戰亂年代最豪華的一場婚禮。這日的天氣也是出乎意料的好,幾日的細雨似乎隻是為今日的這般天情來墊底。閣樓庭院,七房十二亭,連綿不絕的紅燈籠把穆府照射得紅光一片,到處是人群,到處都有著酒味有著互相攀比的虛榮。
三更將過,紅燭已燃,絲絲燭液滴滿案桌,酒滿未飲。身側媒婆繁繁走動,也許隻有大少爺進來她的心才可放置下來。
一身火紅,一頭墨發,手拿蘋果,一方頭巾把我的全部表情都掩蓋,我清楚的知道三更已過,四更將至。也許我不急,我可以等,可似乎我身旁的小濉已在為我著急。
四更至,不顧媒婆的阻攔自己拿下蓋頭。望著這個嶄新的新房,突然就憶起那日湖畔邊微波下的男子,有如神抵般的姿容,我是何其有幸,才可與他修得同床枕,是十年,或是百年?
“大家今日也該是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如今戰亂,相公恐被戰事煩惱,脫不開身,小濉,為各位婆婆賞錢”
合衣而眠,卻了無睡意。
晨起,微涼。小濉手巧替我梳了個流雲髻,髻上插珠簪。膚如凝脂,眸若星耀,口如朱丹。一襲紅衣,胸前牡丹,腰係綢緞,手帶紅繩。
我望著銅鏡中的女子,想向她笑,卻笑不出這張精致麵容所帶的美,原來,經過了一夜我竟也隻是那不甘寂默的女子。
我站在晨光中,見他逆光而來,他身上的白似乎在恥笑我此時全身的紅。隻是,好像白色的衣服更適合他的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