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瑾娘沒有多想,因為那幾日確實是小魚兒例假的日子。姑娘家月事來了,身體不爽利,不願意折騰瑾娘很理解。可再想想,小魚兒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她的月事也很規律,除了頭兩天會腰酸一些,幾乎沒別的不舒坦。可觀星那天,是小魚兒月事第五天,親戚都要送走了,她還說不爽利,不願意跟著眾人折騰,這正常麼?
不正常啊。
要知道小魚兒也是愛說愛笑一個姑娘,她沒有長綺那麼離經叛道,但是,也不像尋常閨閣女子一樣封閉。她是很樂於與家人朋友一道出遊玩耍的,可那晚她拒絕了。
關鍵就在於她拒絕了!
瑾娘想的更多了。
她的心思分散開,也就不覺得山路難走了。等走到涼亭處,這路程就走了一多半了。長安和玉安商量著要背她,瑾娘就說,“讓我再走一段,我還撐得住。”
於是,真就又走了一段。然後,剩了能有幾百個台階時,實在走不動了,長安要來背她,瑾娘也沒同意。她讓長安攙扶著一邊胳膊,另一邊胳膊被小魚兒挽著,倆孩子一道用力,她就輕省些,感覺腿腳終於沒那麼沉重了。
卻在這時,宋玉安走到了右側,對小魚兒說,“我來扶著叔母,你幫我照看母親,行麼?”
小魚兒:“……”
小魚兒就跟被燙到似的,立馬鬆開了瑾娘的胳膊。然後,似乎覺得這個舉動太倉促太惹人注意,小魚兒臉陡然紅了個徹底。
這次是真紅了,因為涼亭上懸掛的燈籠被點燃了,瑾娘眼瞅著自家姑娘白淨的臉頰,是如何變成紅彤彤的櫻桃的。
那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小魚兒垂下頭,匆匆說了聲“好”。也顧不上和母親打招呼了,活著是心慌意亂,根本沒意識到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她趕緊走開了幾步。
宋玉安和魏思敏,甚至包括長安在內,都注意到小魚兒的異常。
長安是有些訝異,不知道妹妹怎麼了。宋玉安和魏思敏卻忍不住多思,想著莫不是瑾娘夫妻將那事兒和小魚兒說了?
按說不應該啊。
畢竟是沒定下的事兒,這麼早告訴姑娘家,就怕最後婚事不成,小魚兒麵上難堪。
依照瑾娘的穩妥和徐大人不想嫁女兒的心思,指定不會將此事告知小魚兒。所以,小魚兒這麼赧然,會是因為什麼?
魏思敏拉了小魚兒一把,小姑娘都快從她身邊跑過去了。這指定是心慌意亂跑神了,她幫著填補填補,省的小魚兒回過神更加難為情。
小魚兒挽著魏思敏的手臂一道上山,長安和玉安一道扶著瑾娘往上走。
榮哥兒走在娘親跟前,手裏也提了一盞小燈籠。這是從涼亭上卸下來的,方便上下山照明用。
榮哥兒提醒娘,“不要慌,咱們慢慢走,時間還不晚,不著急。”
瑾娘應了聲,讓榮哥兒別操心他,他自己當心自己是正經。
榮哥兒就點頭,“我都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了娘。”有和宋玉安說,“勞煩你了玉安哥哥。”
宋玉安心不在焉“嗯”了一聲,“不妨事,都是我該做的。”
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在長安和榮哥兒好奇的眼神中,宋玉安麵頰也陡然滾燙起來。不過他也沒有解釋什麼,他的心思長安明白,榮哥兒也總有一日會明白。
宋玉安提醒瑾娘,“嬸娘注意腳下”,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追尋小魚兒的身影,癡癡的看著。而他腦海裏則重複閃現著,小魚兒回避他視線的那個羞赧的動作。
宋玉安不由自主的在心裏吟誦起那首《采蓮曲》:
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
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
他心中蠢蠢欲動,有一個念頭想去試探。他想攔住小魚兒,問她是不是知曉他的心意了。她是不是對他也是有意的?
但,不是現在,最起碼不是如今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