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一家三口回杜平老家陪他年邁的父母過個團圓年,結果年沒過好,還讓兒子病倒了,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守護在小家夥床前,好幾天都愁眉不展,尤其是林茹萍,眼淚吧吧的,看得杜平心疼不已。直到現在,杜平還後悔不迭,看著乖巧可愛的兒子明顯瘦下來的小臉蛋,他後悔得就差拿腦袋撞牆了。
掐滅煙灰缸裏未燃盡的香煙,從抽屜裏取出手提包,鎖上抽屜,把桌上的香煙,打火機塞進包裏,然後起身,快步走到門口,關燈,所有動作一氣嗬成。鎖好門後,杜平大步流星地朝電梯口走去。此時的他全然沒了往日裏的氣定神閑。換作以前,他總是邁著輕鬆舒緩的步伐,他喜歡心無旁騖地傾聽皮鞋在明亮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踏出的“哢,哢”聲,這聲音是那麼清脆,悅耳,如同歡快的音符在心靈的海洋中激蕩起的漣漪,一圈一圈地向四周擴散,無邊無際。可現在再悅耳動聽的聲音也吸引不了杜平,他隻想早點回家。
電梯門開了,杜平邁步走了進去,轉身抬手就按向關門按鈕。就在電梯門即將合攏的一刹那,一聲清甜的“等一等”穿過狹窄的門縫飄入杜平的耳朵裏,他下意識地將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右手迅速又按向開門按鈕。好像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怎麼周末下班了居然還有人和自己一樣留在辦公室,而不是心急火燎的匆匆離去?正當杜平的腦海中浮光掠影般飛快地閃爍著公司裏女同事的容顏時,一個靚麗的身影飄入眼簾:一頭如瀑的秀發,黑黝黝的閃動著柔潤迷人的光澤;一張秀美的笑臉,一雙誘人的眼睛閃動著智慧的光芒,正眨眨地望著杜平。
“杜經理,你好!”姑娘很有禮貌地說,並且落落大方地衝著杜平嫣然一笑。
杜平的目光中透露出對姑娘的青絲秀發的讚許,整個人還沒回過神來,也沒聽清姑娘說什麼。他略顯尷尬地側身讓姑娘走進電梯,一邊按下關門按鈕,一邊說:“小姐,你是……”說到這,他的話卡住了,事實上他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這位秀發如雲,麵容姣好的姑娘他壓根就不認識,但是又有一種似乎是在哪裏見過的感覺,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我叫李媛,剛進財務部不到半個月,杜經理可能還不認識我。”這位叫李媛的姑娘用手輕輕捋了捋披散的秀發。
“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年前出差時聽你們劉經理說過要聘請一位大才女,專門負責外貿這一塊的財務結算,當時我還求他早點聘請呢。李小姐,歡迎你加入公司。”杜平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主動向李媛伸出手去。
李媛並沒有流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她很自然地和杜平握了握手,笑著說:“謝謝,怎麼杜經理周末還加班嗎?”她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杜平。
“沒有,隻是坐了一會。你呢?剛來就加班,辛苦你了。”杜平的話音還沒落,電梯就停下了,他伸手按下開門按鈕,等門開了後,很紳士化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李媛稍稍欠了欠身,然後很大方地走出電梯,等杜平出來後,和他一起向大廳門口走去。“就是日本線的財務結算,忙了一下午,總是核算不對,拖到剛才才做好。下周一一早就得交,不然得挨批評了。”說完,李媛做了個受訓的苦相。
“哦,那好辦,日本線是我主管,結算方式以及一些細節和台灣,香港線不大一樣。也難怪你會弄錯,有時我也會犯糊塗。這樣吧,以後如果有什麼不清楚的,你可以直接來找我。”杜平說。
李媛莞爾一笑。“以後可要麻煩杜經理了,今天我先謝謝你了。”說完,她對杜平做了個謝謝的手勢,弄得杜平怪不好意思的,忙不住的搖手。
“不用客氣,都是為了工作嗎。”說話時,杜平的臉有點紅,他不敢看李媛,生怕她看出自己的窘迫來。
一時無語,兩人並肩走出大廳,杜平停下腳步,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剛才在辦公室裏他還饒有興致地欣賞窗外的斜風細雨,現在卻愁眉苦臉的麵對著不停的從天而降的雨水。不帶傘是杜平打小養成的習慣,說起來其實也不能說是習慣,小時候家裏窮,不說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也強不到哪裏去。填飽肚子永遠比淋雨重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頂風冒雨的日子畢竟還是不多的,可忍饑挨餓的滋味至今仍記憶猶新。結婚後,為這事不知聽了老婆多少嘮叨,他總是一邊聽著老婆的嘮叨,一邊笑嘻嘻地抱著老婆,動情地親吻她的頸脖,親得她也笑了起來。有一回下大雨,他又忘記了妻子的叮囑,渾身濕漉漉的回到家中。妻子看著他笑得嘴都合不攏,直說他頭發上掛著雨珠的樣子太酷了,還給他起了個外號——雨人。而杜平隻是傻乎乎地看著妻子幸福無比的笑臉,心裏漾起一絲絲甜蜜,家的溫馨,令他心醉。妻子拿來幹毛巾輕柔地給他擦拭頭上,臉上,身上的雨珠,嘴裏還不停地叫著“雨人,雨人”。杜平感覺人生就在那一刻凝固了,他不知道什麼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可那一刻他深深地體會到——愛情在平淡如水的生活裏才更加的真實,更加的讓他回味無窮。雨珠還掛在頭上,臉上,身上,他全然不顧,抱著妻子送上一個深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