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說話太直接,你見過談戀愛的時候誰一見麵就問對方有多少存款,有幾間樓房,有進口車還是國產車。總得有個緩衝的過程吧。”
“少囉唆,現在相親談戀愛都是這樣直接問,合則談,不合則散。”
“唉,現在的男人,苦呀!”
“喂,你到底說還是不說?怎麼談話還跑題。”
“也是,該說的遲早得說,那我就一五一十地跟你道來。”
他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我麵前,低頭麵對著我說:“先幫我把臉上的麵具撕下來,我這不是胳膊抬不起來嘛。”
麵具?我說這張臉白得跟麵膜似的,原來是麵具,應該是麵具,應該不會是他在騙我。因為我看到了耳根後麵的幾處褶子,就跟古裝電視劇裏的演員臉上的褶子一樣,一看就知道貼過。剛才在墓裏黑咕隆咚地用手電晃著看,加上心裏緊張,自然不會發現這耳根後麵的破綻,現在卻一覽無遺,我用指甲摳起邊緣,輕輕一揭,一張薄如紙的麵膜便從他臉上提了起來,露出他本來的容貌。
他的臉比麵膜還白,不是他在敷麵膜,更像是麵膜在敷他。但是這種白跟麵膜的白截然不同,麵膜裏不會透出血色,而他的臉白中透紅,就像一塊羊脂白玉被太陽映紅一般。
這可不像是大老爺們的長相,像是戲台上的角色,怪不得他說話的聲音異常尖細。
“好久沒出來透透氣了。”他長噓了一口氣,轉身坐回了凳子上。“我姓楊,叫劍,你以後可以叫我楊劍。”他看著我,緩緩地說道。
“咱們都是同行,原先我也是盜墓賊,家師林峰偶然得知這附近有座朱家墳,便攜我前來探尋。不料我們師徒倆卻被這墓中的守墓人擒獲,被關押在此已經多年了。”楊劍看著亭子外的一棵胳膊粗的槐樹,輕歎一聲,繼續說道:“那年,我也像你這般年紀,也是個毛頭小夥子,每天都跟著師父奔波在野外山穀之中,臉蛋曬得比剝了皮兒的鬆花蛋還黑,腿酸疼得像褪了皮泡在鹹菜缸裏。不為別的,就想跟師父學手藝,然後找幾座大墓幹幾票,這輩子也算是傳奇過了。”
“不過我們那時候男男女女談戀愛,還沒現在這麼直接,上來就問有多少錢,那時候靦腆一些的姑娘要等到結婚後才敢問這些,大多時候是聽介紹人說,和自己去揣摩猜測。不過那時候盜墓卻跟現在一樣,也是偷偷摸摸地趁著夜黑才敢出來。”
“師父從一本古籍上偶然翻看到一段野史,大意是元朝年間,一個駐紮在這附近的把總,領著幾名親兵狩獵至此,開弓射中一隻野雞,野雞撲棱著翅膀飛進了一片樹林,把總下馬率親兵追尋進去,結果就再也沒出來。留守的兩名看守馬匹的親兵以為是遇到了土匪的埋伏,急忙翻身上馬,回城稟報。後來率若幹人等前來尋找把總,終不得而返。回去後覺得無法向總兵交代,編謊言說把總等人路遇盤旋金眼雕,眾親兵被雕啄入懸崖,把總彎弓搭箭,用犀牛望月式將巨雕射落後,見跟隨自己多年的親兵全都被巨雕啄下山崖而亡,不禁悲痛欲絕,縱身躍入懸崖,以示兄弟情深,義薄雲天。總兵哪會被這種謊話蒙騙,正欲開口斥責訓罵,猛然想到自己若要較真,則無法向上麵交代,當下熱淚盈眶,揮墨在牆壁上寫下了射雕英雄四個大字,並將此事詳細記入軍情,令人八百裏快騎送遞大都。上麵看了快騎傳來的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後,也沒怎麼追究,這件事情就算稀裏糊塗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