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９）
這個城市裏為數不多的幾所中學裏，紫溪中學和其他中學最大的不同就是自由式管理，其他的學校實行全封閉管理，而在紫溪，晚上十點半以前都可以自由出入。每天隻上兩節晚自習，而且隻要簽個名就可以不上，早上七點半才上早自習，所以每天有大量的時間用來發呆或是胡思亂想。
對於紫溪的學生來說，這樣寬鬆的學習環境不知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智君回到宿舍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十點。
宿舍裏沒開燈，隻是看到黑暗中泛起一個紅點，時明時暗，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煙焦油味，洛男靠在窗前，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香煙，黑暗中智君不清他的表情。窗外下起了傾盆大雨，雨點劇烈的撞擊著窗玻璃。智君被嗆得咳了一下。洛男於是把夾著香煙的手伸到窗外，窗外的紅點漸漸的暗下去去，最後消失在冰冷的黑夜裏。
“怎麼……還沒睡啊？”智君問。
城市的上空劃過一道道刺眼的白弧，漆黑的夜被撕裂得支離破碎。智君看清了洛男的臉，蒼白，無力，但或許是因為閃電白光的緣故。遠處的天空傳來劇烈的雷鳴，智君被驚了一下，身體震撼得搖搖欲墜。洛男忽然轉過身來，吐出一股長長的青煙，“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我也來一支吧。”智君說。
洛男遞過香煙，並給智君點上，打火機點著的瞬間，智君真正看清了洛男的臉，他的眼睛紅紅的。
智君和洛男坐在地板上聊起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後來都無話可說，隻能各自吸煙，智君試著把煙吸進肺裏，然後從鼻孔裏吐出青煙來，智君看見許多男生就是這樣做的，他們的表情看起來神仙般銷魂，那時智君想，就算吸鴉片也大概不過如此吧。可是智君的頭卻重得直不起來，甚至難受得流出眼淚來。
“戒了吧，這東西對身體不好。”智君熄滅了煙頭，然後伸手去取洛男手中未滅的煙頭。
洛男於是重重的吸了一口，煙頭落到地板上，然後用腳重重的蹉蹂著，空氣中頓時彌漫起橡膠的焦味和尼古丁的氣息。良久，洛男起身，拍了拍智君的肩膀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門一開，冷風鋪天蓋地的襲來，零星的夾雜著雨滴，洛男徑直向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兒呀？”智君問。
洛男沒回頭，門也沒關上，“睡吧……”接下來的話很模糊。
屋裏隻剩下智君一個人，床頭櫃上還放著洛男留下的嬌子煙，智君於是點了一支，狠狠的吸幾口，然後昏沉沉的倒在床上。
六點半，手機鬧鍾響了，智君坐起身，頭依然昏沉沉的。窗前飄著一抹淡淡的霧，由於一夜沒關門和窗，水進了屋子，地板上密密麻麻的落滿煙頭浸泡在水裏。窗戶裏有風湧進來，智君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看向洛男的床時才發現洛男不在屋裏。
智君撥通洛男的電話，床頭櫃的抽屜裏傳出劇烈的手機振動。
智君於是撥小小的電話。小小和洛男是同班，他想知道洛男是不是在教室，可是，小小沒接智君的電話。一想起洛男抽煙時候的表情，智君心裏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快上早自習的時候，智君的手機響了，是顏可依打來的電話。“智君，你快到教導處來一下！”顏可依幾乎哭著說。
洛男和教導處的老師發生了爭執，結果洛男大打出手，把教導處主任的鼻梁骨打折了。智君去的時候，教導處主任正用雙手捂著臉，血液從手指縫間擠出來。隨後醫院的救護車就到了，救護車的警報聲驚動了學校裏所有人，教導處門外的走廊被人群堵得連蒼蠅都鑽不過去。其實洛男做了許多學生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所以學生的尖叫和呐喊聲一浪撲過一浪，最後學校不得不動用保安來驅散人群。
洛男被開除的傳聞在學校裏迅速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