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何昔才風塵仆仆的趕到這所偏遠的農家莊園。亞當·傑斯已經煎好了牛排,還準備了一些蔬菜沙拉。
亞當·傑斯見到何昔,似乎並不那麼急切的想要知道HIV有關的事,他舉起手中的紅酒杯說:“昔,你總算來了,我就等著喝你喝一杯呢,你看,我很久沒有回到這所房子,屋裏已經成了灰塵和細菌的樂園,不過總算是有個漂亮的人兒讓這所房子裏充滿生氣,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來,幹杯。”
何昔並聽不懂亞當·傑斯語言裏那些特別的含義,她隻是覺得高興,至少自己的導師並沒有像之前那般消沉,何昔舉起酒杯和亞當·傑斯共飲,在餐桌上一邊吃著牛排一邊慢慢說起這次回國的經曆。
亞當·傑斯沒有聽到任何好消息,何昔原本準備已久的安慰還沒有說出口,卻聽到亞當·傑斯灑脫的說道:“這些都不重要了,此時生命的長短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隻要量子對衝實驗成功,我想我可能就此生無憾了。”
亞當·傑斯的話讓何昔聽了特別難受,她很想逃離這所房子,似乎這個地方總會讓導師產生一些奇怪的情緒,說一些奇怪的話。當然,她不會真的離開,她想象得到,如果這裏隻剩下導師一個人,他會變成多難堪的模樣。
下午,他們一起把房子周圍的雜草清理了一圈,聊著量子實驗相關的話題,吃了晚飯以後,亞當·傑斯把何昔領到了屋頂陽台上,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各自遠眺著天邊。
亞當·傑斯的妻子楊夏,也是亞當·傑斯的半個學生。2001年,亞當·傑斯27歲,已經在天體物理學取得巨大成績的他第一次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大學講課,在體育場旁邊,他看到了在沙丘上和同學們嬉笑打鬧的楊夏,正好有一位攝影愛好者抓拍下了這一幕。
亞當·傑斯記下了這個東方麵孔的美麗姑娘,他當然不會冒昧的上去搭訕,可命運就是如此奇妙,他在第一次講課的課堂上就發現了楊夏,這位新聞係的姑娘被亞當·傑斯描述的天文知識所感染,認真的做著筆記,並數次向亞當·傑斯提問。
亞當·傑斯一直認為,那是他整個人生中表現最為出色的一次演講,他用四十分鍾時間,為楊夏描述出了一百億光年長度裏的星空奇跡。下課後,楊夏主動跟亞當·傑斯交換了聯係方式,楊夏美麗又白淨的臉龐上那種純粹的笑容比太空更讓亞當·傑斯癡迷。下課後,他幾經周折才找到了那位攝影師,用三張邁克爾·傑克遜的唱片換回了臥室裏那張巨幅照片。
此時,站在陽台上也用相同角度仰望天空的何昔,和楊夏留在亞當·傑斯腦海裏的記憶片段是那麼相像。亞當·傑斯對何昔的感情很複雜,既有師長對弟子的關愛,也有哥哥對妹妹的寵溺,還有有一些更隱秘的情愫,但亞當·傑斯絕對不會把這種情愫體現出來。
楊夏死了,帶走了亞當·傑斯此生全部的愛情。
他不是不敢愛何昔,而是——他不配。
不是因為他感染了HIV病毒,而是因為那一段在靈魂深處埋藏了十三年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