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和弟弟每年暑假都會養十來隻鴨子，開學時正好賣了可以交學費。但現在教育體係有了改變，學費由原先的三五塊突然漲價到五十多塊，要比往年高的多。聽說將來考上大學也要交上昂貴的學費才行。燕子還曾為這事煩心過。但她想，車到山前必有路，隻要自己有能力邁進大學的校門，肯定就會有解決的辦法。現在靠暑假養鴨子已經不能滿足姐弟倆的學費了，所以燕子才想到要出去打短工。
或許有讀者問我，為什麼不多養點鴨子賣錢交學費呢？因為鴨子要吃活食才能長的大長的快。夏天，幾乎家家都趁著孩子放假會養些鴨子。所以活食也很難捕。如果一家要養十隻鴨子，那這家小孩子就已經要從早到晚忙著捕活食了。再說，如果鴨子養多了，活食不夠充足，鴨子的營養跟不上會長的很慢。暑假的兩個月內鴨毛長不全，就賣不掉，會耽誤交學費。鴨子和其他動物都不一樣，如果毛長不全就沒法吃它，也就是賣出不出去。或許在未來有人能培育出不吃活食的鴨子來，那可就省事多了。
“喲，今晚吃鮮啊！”晚飯時，燕子的爸爸笑嗬嗬地拿孩子們開玩笑。
大家都陸續坐上桌子，端起飯碗準備吃飯。四方大桌前，各坐一方。燕子的爸爸誌強習慣坐在正香台前，她的媽媽習慣坐在父親的上手，燕子坐在爸爸的下手，而弟弟是屁股朝大門坐。實際上這是按照家庭身份的正宗禮儀坐法。
“今晚用魚湯泡飯，我要吃三大碗。”小京高興地嚷著，並用勺子將魚湯往自己飯碗裏舀。
“你就不怕撐著？”爸爸開玩笑地說著。
“小孩子能吃就僅他吃，不吃怎麼能長的大。”媽媽溫和地笑道。
“我也用魚湯泡飯。”燕子依然像個小孩子似的跟弟弟搶勺子。
一碗小雜魚就把全家樂成這樣，可見燕子家有多窮。他們全家就靠父親那幾十塊錢收入做日常開銷，每月還要買豬飼料，非常拮據。所以家裏很少買葷菜。母親田裏的收入，除了繳納大糧還要交各種地方雜費，隻能保住家裏的口糧。別人家的孩子都出去掙錢，而燕子和弟弟依然還在讀書。他們家每年的積蓄就是兩頭豬。如果過大年開銷大一點也所剩無幾。燕子家雖然很窮，但父母很恩愛。夫妻倆雖然結婚有二十年了從沒高聲說過話，所以做他們的孩子一直都是被愛包圍著。當然這也養成了孩子們愛撒嬌，任性的性格。燕子雖然生活在窮人家，卻幸福的像個公主，但個性卻非常的倔強。
燕子的父親在部隊當兵時曾在北京一所軍事學院學習過，剛剛畢業準備提幹時，她的媽媽在家裏生她弟弟因血壓過高而導致雙目失明。她的父親是個注重感情的人，毫無怨言地放棄在部隊提幹的機會，義無返顧地回到家鄉照顧妻兒。燕子的媽媽完全是在她父親的盡心照顧和關愛下，雙目才奇跡般的複明了。她的媽媽一直為此事感到自責，覺得愧對丈夫，所以家裏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僅丈夫和孩子們。
“玉蘭，你也吃條小魚。”燕子的父親誌強幫她母親玉蘭搛了條小魚。
“哎喲，給孩子們吃吧。”玉蘭看著碗裏的小魚似乎感到不過意。又硬把魚搛到誌強的碗裏。“那，你吃。”
“我也吃，我自己搛。”誌強又把小魚搛到玉蘭的碗裏。
燕子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魚湯泡飯，一邊隨父母的話觀察他們。她發現爸爸媽媽和鄰居們那些整天大喊大叫的叔叔嬸嬸們就是不一樣。他們始終像是戀愛中的年輕人一樣相親相愛。當然，這跟他們溫和的性格、善良賢惠的品質也有關。燕子美美地在想：她將來和哥哥將來也一定會像爸爸媽媽這麼恩愛。
玉蘭見丈夫仍自己仍這麼嗬護，覺得她這輩子真是幸運，找了個這麼好的丈夫。
“你要是在部隊不回來，現在已經是幹部了，想吃什麼都有了。”玉蘭又愧疚地提起往事。
“我現在不也很好，鄉幹部，全鄉的計劃生育工作歸我管。”誌強自我滿足地笑道。
“你這算什麼幹部？盡做得罪人的事。你不記得前兩天人家罵到家裏來，不讓人家超生，人家都要拿你拚命？”玉蘭譏諷地笑道。“要是你在部隊提了幹，那兩個孩子現在都快活了。”
“就是，爸爸要是不回來就好了，那我現在就是軍官的女兒了，都怪小京，你一出世把我的命運都變了。”燕子嚷了起來。
大家都嗬嗬地笑了起來。
“都怪家奶奶（外婆），她滿著我一份電報接一份電報拍到部隊讓你爸爸退伍。你爸爸一接到電報，聽說我眼睛瞎了，孩子早產，就急著要回來了。”玉蘭怨恨起自己的母親來。“這個老奶奶，一輩子做了多少壞事哦？硬把你爸爸從部隊搞了回來，把我一個好女兒給誤了。”
“家奶奶心腸真是狠。”燕子惋惜地說著。
“那時我剛從北京909軍事學院畢業，提幹的名字都報上去了，接到電報,說你媽媽在家生小京血壓過高導致雙目不明。當時都沒有我退伍的名額，部隊幹部都不同意我退伍，我後來硬是跟別人調換名額才退伍回來的。”誌強放下飯碗對孩子們說，他情顯得緒激動，似乎又回到那難忘的日子。
“你爸爸在部隊人緣好，又勤快，又肯上進。他們一個團就送他一個人去學習唉。”玉蘭敬佩的口氣告訴孩子們。
“那時我們部隊在張家界，主要防止蘇聯軍侵入。北方的冬天冷的要命，那槍凍的都打不起來，是我動腦筋想出了一個辦法，能讓槍在零下四五十度情況下正常把子彈發射出去。”誌強對這段往事的回憶使他更加興奮起來。“那次實驗成功之後，沒過多少久，部隊就派我到北京學習去了。我們整個團就培養我一個人，要不是你媽媽生小京眼睛瞎了，我要是不回來，現在肯定是幹部了。”
“就怪你，要不是你，我現在就是軍官的女兒了。害我當了農民的女兒。”燕子氣得放下飯碗，跑到弟弟小京跟前壓住他的頭教訓他。
小京隻得無奈地嗬嗬直笑來向姐姐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給你一條小魚行了吧。不夠，再給你一隻蝦子。”小京笑的膩，他無奈地搛了一條小魚和一隻蝦子放在姐姐的碗裏向姐姐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