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家在10年前有條牧羊犬，卓瑪那年隻有4歲，那狗比她高多了，像頭小犛牛那麼大。後來，幾個來自青海的漢人開車來到村裏，圍著狗看了好半天之後把它買走了。阿爸接過了他們給的500塊錢和幾箱方便麵，以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可當次仁多吉說那狗是純種藏獒，能賣很多很多錢時，阿爸開始後悔了。阿爸騎著馬去追那幾個漢人，那些人早就沒了蹤影。許多年之後，阿爸對那件事還是念念不忘。
阿媽說：“你也要買車嗎？買那個東西做什麼？”
阿爸說：“不少牧民家裏都買了，買了能拉貨，能賺錢，還能開著去拉薩。”
卓瑪把肚裏吐得一幹二淨，感覺自己舒服了一些，慢慢就睡著了。臨睡前，她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坐汽車了！
藏北草原的春天極為短暫，很快就到夏天了。
這一日，羅布跟卓瑪說他要去那曲鎮上做生意，開“拖鞋”。
卓瑪問他：“‘拖鞋’是什麼？”
羅布說：“‘拖鞋’就是我開的車，那曲鎮上的人都叫它‘拖鞋’。‘拖鞋’是帶客人用的，相當於出租車。”
“那曲好玩嗎？”
“好玩啊，什麼東西都有。”
羅布說的那些卓瑪聽不懂，她也不感興趣。
羅布去了那曲鎮上之後，卓瑪照樣還是每天去牧羊，她的耳邊時常回蕩起羅布的歌聲和他的六弦琴聲。
夏天的草原，冰雪解凍，草原上的草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長了出來。
卓瑪和阿爸帶上小黑狗，騎著馬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放牧。這是卓瑪第一次遠行，她顯得興奮而緊張。臨行前，父女二人接受了阿媽的祝福。
一路上，牛頸上的銅鈴聲像一首叮咚的歌，打破了草原亙古的寧靜。
卓瑪唱了起來，唱著自編的歌謠，歌聲仿佛長了翅膀，傳到了草原的許多角落。吃草的牛羊停下了，伸長脖子往卓瑪這兒看。幾個年輕的牧人也忘記了驅趕羊群，跟著合唱起來。卓瑪走了很遠很遠，他們還是傻傻地目送她遠去的背影。
她到河邊去提水，幾條色彩斑斕的小魚兒搖著尾巴向她遊來。她美麗的身影被魚兒看見，它們發現自己遠遠沒有卓瑪漂亮，就羞愧地自覺離開了。
她到草地上采摘各種各樣的小花，把花兒放進一個自己精心縫製的小袋子，花兒散發出無盡的馨香。她走到哪裏，花香就飄到哪裏。路過的牧人聞到這芳香，醉倒在草地，羊群跑了都不知道。
阿爸慈祥地看著卓瑪，逢人總會自豪地說：“這是我家的‘央金瑪’（藏族傳說中的妙音女神）！”
這一天，卓瑪和爸爸來到了一片低矮的農舍前。爸爸告訴她這是一個叫“羅崗村”的定居牧民的村落，總共有十多戶人家。這個村落靠近青藏公路，五色經幡在村頭飄揚，格外耀眼。
父女二人進了村，一個看上去是阿爸的朋友的牧人熱情接待了父女二人。晚上，村裏的人燃起篝火，牧民們圍成一個圈跳起歡快的鍋莊。
卓瑪見這些人都是陌生人，感到難為情，不敢加入跳鍋莊的人群。隨著時間的推移，卓瑪發現人們各自隻顧玩自個兒的，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於是，她就大起膽子跳了起來。
在人群中，有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翩地飛舞。這隻蝴蝶一會兒又變成了一隻自由的小鳥，唱著婉轉、清麗的歌。
卓瑪玩得好開心啊，完全沒有了初來的羞澀。她有些累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她發現人們都停止了舞蹈在癡癡地看著自己，還有人指著她交頭接耳地議論。卓瑪停下了舞步，把頭低下來，隻覺得臉上發燙。被這麼多人圍觀，真是件難為情的事情。
人群裏有個漢人，他正在跟阿爸說話。這人說著一口生澀的藏語，兩個人聊了好長時間。最後，阿爸點了點頭，好像是答應了什麼事情的樣子。
阿爸拉著女兒的手，說：“卓瑪，你想去那曲、拉薩唱歌跳舞嗎？”
卓瑪說：“不想。我要一直陪著阿爸阿媽。”
阿爸說：“卓瑪不小了，是雄鷹總是要高飛的。”卓瑪明白了阿爸的意思，眼淚掛在眼眶差一點掉下來。阿爸繼續說：“雄鷹的翅膀不是窩裏變硬的。”
卓瑪似乎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