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禮拜日,天放晴了。這天是成都難得一見的晴天,老天爺似乎也很作美。措姆推著輪椅上的旺堆,往感恩堂走去。
陽光透過玻璃窗,斑駁地灑在感恩堂,使得整個教堂顯得無比莊嚴。詩班的成員在鋼琴雄渾的伴奏聲中,大聲唱讚美詩。讚美詩和諧而肅穆,讓二人暫時忘記了人生的不幸。這裏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所有的虔誠,隻為了心中的祈禱。旺堆和措姆感受到一份虔誠,一份寧靜,一份神聖,似乎可以聽到內心的聲音。旺堆和措姆不太懂牧師的講道內容,也不理解菩薩、佛祖和上帝、耶穌的區別,隻覺得在裏麵的人都是好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們熱情的笑臉就是菩薩的樣貌。
陸續有人禱告,旺堆聽進耳裏,隻覺得這是人間最美好的話語,讓他狂亂、絕望的心逐漸平穩下來:“天父我們感謝你,您是公義的神,按您的公義施行審判,申冤在您,賞罰也在您。您以正直審判萬國萬民,人種什麼您就讓他收什麼。順從聖靈種的您必使他得永生,順著情欲撒種的您必使他敗壞。您又是滿有憐憫的神,壓傷的蘆葦您不折斷,將殘的燈火您不熄滅。末世審判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求您憐憫我們,賜予我們不斷更新的生命。因著您的慈愛和恩典,求您守護我們教會的弟兄姊妹,垂聽我們的禱告,降下聖靈充滿我們,讓有病的得到您的醫治,讓真心懇求您的得到應許。求您救贖今天來到教會的旺堆和措姆,他們也是您的孩子,請接受他們成為您的兒女……”
旺堆和措姆聽到這裏,似懂非懂,但受到眾人的表情和現場的氣氛的感染,一種前所未有的自憐和悲憫湧上心頭。待禱告結束,二人的臉上滿是苦澀的淚水。這些略顯晦澀的禱告詞,就像陣陣和煦的春風吹在他們的臉上,挪去積壓在心頭的痛苦、疲憊、焦慮和絕望。一股暖流漸漸在身上湧現,彙入四肢每一個毛孔。措姆在心裏默想,如果真有上帝存在,他一定在愛著我們,默默關心我們,赦免我們身上的罪孽,賜予我們平安和喜樂。
接下來的時間裏,二人幾乎每天都去感恩堂,參加了幾乎所有的學習班和敬拜小組。這麼做並非出自他們對基督教的渴求,而是因為去了中午會管飯,一定程度上能緩解二人捉襟見肘的生活狀況。——藏傳佛教在雪域高原根深蒂固,早已融入高原居民的日常生活,想要轉變信仰豈能那麼容易?
趙主任告訴旺堆,地球就是個犯罪的方舟,每天都在上演罪惡。旺堆想起自己以前的經曆,每次享受完肉體的短暫歡愉,可他並不覺得快樂,相反隻有空虛、自責和墮落感。也許這種感受就是趙主任想要表達的意思吧。
再過了一個多月,旺堆的傷基本都好了。趙主任告訴他,教會為他安排了施洗。施洗是基督徒成人入門聖事禮典規定,在誦念一次必要的經文時,把受洗者的頭浸入水中三次或施洗者在受洗者頭上灑水三次,施洗儀式就完成了。白牧師告訴夫婦二人,施洗之後,意味著以後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這樣才能進入天堂。
旺堆和措姆並不想受洗,無奈教會的人太過熱情,這些時日又受了人家那麼多恩惠,隻得勉強遵從。這一天,他倆和幾位慕道友來到教會站成一排等待牧師的施洗。白牧師走到旺堆的輪椅前麵,說:“旺堆,我以父及子及聖神之名,給你授洗,你願意接受耶穌基督作你的救主嗎?”
旺堆有氣無力地回答:“我願意。”
白牧師繼續問道:“你願意悔改認罪,以耶穌為人生的標杆,獲得新生命嗎?”
“我願意。”
整個感恩堂傳來整齊、熱烈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