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走進了一家小酒館,把身上僅剩的錢都花光了。幾聽啤酒下肚,很快就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所有的愁煩和焦慮頓時一掃而空。還是以前沒結婚的時候自在啊,有了房子有了妻子有了家,得為錢財和家庭操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步入婚姻的墳墓,太可怕了。以前的時光多麼美好,工資收入高天天可以喝酒,又有數不完的女人……
一個滿身香水味的女人從身邊走過,留給他一縷殘香。這香味似曾相識,對了,是老情人德吉的味道。自從兩個月前看見她與普布次仁好上了以後,出於男性的直覺,他立即明白:她把他拋棄了。一個窮酸落魄的流浪藝人,哪有多大的吸引力能讓那樣的尤物永遠忠實於自己?此刻,昏昏欲睡的他早已忘卻了德吉對他的羞辱,想起往日的纏綿和溫暖,心中升起一絲惆悵。德吉這個女人,在拉薩有些能耐和人脈,也許能念在昔日情人的份上,對我的工作指引一二……旺堆想到這,決定撥打她的電話。電話通了。
你會給我打電話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你打來正好,我正好要找你,你來我家吧。
旺堆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拿起剩下的一聽啤酒,邊喝邊去德吉家。安居苑依然是那個安居苑,再次來到這裏,旺堆的心情卻是五味雜陳。這個曾經屬於自己的女人,最後卻像踹開一隻流浪狗一樣把他踹開了,從此形同陌路。想起曾經的溫存,他不指望舊情複燃,隻希望能看看她。跟普布次仁在一起的時日,她過得好嗎?
院門虛掩,推開門,德吉正抱著一隻哈巴狗曬太陽。“最近過得好嗎?你到哪裏都舍不得放下六弦琴,不嫌礙事麼?”德吉說。
“老樣子。你好像胖了些。”旺堆說。
“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事情。這個事情對你可能不重要,對我卻很重要。”德吉接著說,“我懷孕了。”
“普布次仁的孩子吧,肯定跟我無關。”旺堆著實吃了一驚。
德吉冷笑一聲:“已經4個多月了,不是你的種是誰的種?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就你那點兒工資,我還沒看在眼裏。普布次仁40多歲還沒有孩子,你想想,我大著肚子對他說孩子是他的,他會怎麼樣?”
旺堆嘴巴很誇張地張開了:“你想要挾他?敲詐他?”
“話別說得那麼難聽。他那麼有錢,中年得子肯定喜出望外,你想他知道情況後會怎麼做?”
“也許會給你一大筆錢,也許會收養這個孩子,也許理都不理你。你那麼有錢,為什麼還要訛他?”
“叫你來,我是要告訴你,他那麼精明,似乎知道我們的事,肯定有所懷疑。你既然來了,我是要告訴你,不想讓這個孩子夭折的話,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守秘密。他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答應了我正在想辦法要跟他老婆離婚。”
“你想成為他的女人?”旺堆萬萬沒有想到,幾個月前的風流快活居然讓這個女人懷了孕。而現在,她居然想以此要挾逼普布次仁離婚。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丟了工作跟這件事也有莫大關係。他理清思路,繼續說,“你不是有穩定的工作嗎?有車有房,為什麼要做他的女人?”
“你們男人沒一個可靠的。這個世界上,隻有錢最可靠。有了更多的錢,我才感到安全。錢永遠不會背叛你,你懂嗎?”德吉一字一句地說。
“我答應你,一定守護好這個秘密。”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就是想讓你從此跟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我不想讓你破壞我的好事,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打死我也不泄露這個秘密。這畢竟是我的骨肉。”旺堆認真地點點頭,心裏泛起陣陣酸楚。
當日,德吉並沒有留旺堆過夜。旺堆一陣失望,戀戀不舍地離開,原本要讓她幫忙找工作的話也沒能開口。他依然在為工作愁煩,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解決目前的經濟問題。
話說回來,如果德吉肚裏的孩子真是自己的,那麼自己豈不是狠狠地報複了普布次仁?豈不是讓自己的骨肉繼承他的財產?他越想越覺得有趣,暗暗得意起來:普布次仁啊普布次仁,叫你辭退我,這是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