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莒市,文心茶樓。
現在的茶樓,已經不是早先前的那種茶樓了。現在的茶樓,那是風月場所,一個包廂,粉紅色的調調,老板給找幾個小姐,然後把門一關,就什麼也不管了。您就自己好好玩兒吧,隨您的意。
可是這個茶樓,和那些茶樓還真的不一樣,這裏是正兒八經的茶樓。進門是四四方方的小圓桌,裏麵的裝修非常的古樸,猛地不注意你還以為是穿越回到了古代。桌子上的茶壺茶碗全部是宜興紫砂,連盛水果、瓜子的碟子都是紫砂的。所有的凳子都是藤條凳子,一坐上去,顫顫悠悠的。
到了這裏,不用點好茶,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壺綠茶,再來一小盤瓜子,這麼一喝一下午,也是件享受,最主要的,是這裏能聽書。
嚴格的說,這茶樓的老板不指著賣茶水瓜子水果賺錢,主要是靠這裏的說書藝人來撐場,而且,大部分人是衝著快嘴王來的。不過,進這門,您就得交三十塊錢,您想啊,這一下午讓你在這裏聽個夠,茶水喝不喝都無所謂但是要一定給,瓜子要不要也無所謂但是吃也免費拿,不收點門票錢,這些人指什麼活?
在這茶樓的最裏麵,有個高出地麵三十公分的小台子,台子上麵有張方桌,桌子上麵有一塊手絹,一把扇子還有一塊醒木,桌子後麵是一個胖子,胖子前麵是個話筒。
此刻,這間茶樓裏,所有的人都靜悄悄的,聽著那個胖子在台上滔滔不絕的講。今天講到了一回好書,是《大隋唐》裏的回目,叫“小羅成一日鎖五龍,秦叔寶泣血哭雄信。”此刻正說到了緊要的關頭,說到了單雄信被斬,秦叔寶哭岔了氣,由此回想兄弟情深:
“……唐營內,一日就把五龍鎖。賢弟你可也被獲遭綁繩!
小秦王那裏傳下旨,要斬雄信大英雄。
秦瓊太原來的快,羅成啊羅成!!
大不該斬雄信背著我秦瓊!
耳聽得營外放炮聲!
叨咾咾三聲追魂炮,嗑嗤嗤鬥大的人頭就滾溜平。
今日殺了單雄信,秦瓊焉能再獨生!
叫了一聲馬前徐飛虎,喚了一聲馬後薛萬龍。
頭下摘下我的帥字盔,懷中掏出印一宗!
大唐的元帥我不做,恨的是賈家樓的弟兄!
說是惱來道是怒!不由得秦瓊放悲聲。
秦瓊一哭不要緊,哭出幾位古人名。
好一似湘妃哭舜帝,好一似文王哭太公。好一似伯牙哭子期,好一似包胥哭秦庭。
好一似諸葛亮哭的本是周公瑾,好一似那孟薑女哭倒萬裏錦長城。
隻哭得歸林倦鳥驚飛起,隻哭得下山的猛虎隱身形。隻哭得落花紛紛隨流水,隻哭得星月無光月不明。
隻哭得山河黯淡無顏色,隻哭得大地蒼茫都被人蒙。隻哭得氣喘籲籲如酒醉,隻哭得腳步兒轉移就辨不出南北與西東!”
隨著最後一個字出口,那個胖子“啪”的一下摔了醒木,整個茶樓裏都靜悄悄的,有人還悄悄摸起了眼淚,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有個人喊了一聲:“好!”,然後整個茶樓立刻掌聲、叫好聲一片。
快嘴王向喊好的人看了一眼,有些愣怔。隻見不遠處的一長方桌上,坐著兩個戴圓墨鏡的人,那眼鏡又小又黑,正好隻擋住眼睛。當中一個老頭,滿臉褶子,但是剃了個大光頭,能看的出來年紀不小,這老頭兒的胡子茬都已經發白了,手裏抱著根粗粗的竹竿;另一個是個小年輕,年紀也就二十五六,可是滿臉的胡子茬好像很久沒剃了,也帶著個墨鏡,手裏也拿著根竹竿,可是這根竹竿比那個老頭兒的明顯要細。這小年輕看著也不出眾,非常普通。
“難不成是兩個瞎子?”快嘴王嘀咕到,“那個老頭看著可眼熟啊。”可是就在這時,那個小年輕衝他笑了一下,又讓他有些疑惑起來,這個人是瞎子嗎?眼下沒工夫管他們這兩個人,今天的書還沒結尾呢。
他一甩醒木,茶樓裏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諸位,您看了嗎,交朋友得交秦瓊這樣的人,這樣的才叫朋友。不過,縱觀整個《隋唐》裏,也就秦瓊這麼一位,其餘的那些人,您看看,什麼東西!這些瓦崗寨上下來的弟兄,各個為了一己私利互相算計,到最後兄弟反目,這能怨誰呢您諸位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您各位可得當心瞧了。有句話叫‘寧學桃園三結義,不學瓦崗一爐香’,您看,劉關張三人一頭磕到地下,那就是肝膽相照一輩子,這瓦崗寨的兄弟,本身就是為了各自的利益關係走到一起的,哪裏有什麼真情所在?您看今日咱這書,單雄信都快被殺了,這些原本賈家樓結拜的兄弟們一個個的假仁假義,一心想著榮華富貴不敢給單雄信求情,最後這單雄信怎麼樣,臨死連看都不不看這幫兄弟們一眼,連這幫兄弟的酒都不肯喝一碗,這就是給那些整天把兄弟義氣掛在嘴邊的人一個大耳刮子啊!要不是因為程咬金誆了他一把,唉!”快嘴王重重的錘了一下桌子,“罷了,這書我說起來都心酸。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唐秦王班師回朝受封賞,建成元吉設計陷害小羅成,小羅成大戰蘇定方,困在淤泥河,萬箭穿心天神歸位!熱鬧回目咱們是盡在下回!”說著,快嘴王一摔醒木,地下立刻掌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