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誤賣陰陽卦(2 / 2)

算了,我一咬牙,簽了字,錢老頭臉都笑成一朵菊花了。我提了錢準備走人,但是老四還眼巴巴的望著我,我明白他什麼意思,先數了五捆錢給他,然後又拿出兩捆來扔給他。

“你的小費”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這間小店。走出小店我才認真的打量起這間小店,上麵有個名字,叫銘古軒,很普通的一個小門頭,但是竟然能在一會功夫拿出三十萬來,的確不簡單,看來資本在民間,民間有高人啊。

提著這三十萬,心裏沉甸甸的,這要是一年以前,我都能美的冒出鼻涕泡了,但是現在我隻覺得如芒在背,相當的不自在。我回到古玩市場後麵轉了轉,還是不見胡同,我無處可去,別看身上有這麼一大包錢,我連個賓館都不敢住,現在住旅館都要身份證,何況賓館。

想來想去,我背著這包錢來到了公園的橋洞子底下。烏老六的屍體已經不在了,橋洞子底下生活著的還市那些對生活已經麻木了的四處流浪的人。我擠到他們中間,他們似乎在為烏老六的死正在難過著,看到我過來,他們沒有理睬。我有點沒意思,隻好搭訕:“你們是不是在想烏老六,想什麼,別想了,還是想想你們自己的,你們為啥不回家去要在這裏流浪?”

他們看向我,我問一個個長發披肩滿臉油膩的大哥:“你說說你為什麼不好好在家呆著到處亂跑?”

他木訥的說:“我們村前些年征地,我不同意,他們就拆了我的家,毀了我的地,還天天打我,我想去上訪,但是老是被截回來,截回來就往死裏打,我沒辦法了,就隻好跑了。出來打工人家嫌我什麼都不懂,隻好要飯。”

我長歎一聲,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

“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不要阻擋咱們前進的步伐。給,”我從提包裏拿出五捆錢:“拿上這些錢回家去,改善改善生活,不要再出來了,錢算什麼,總比命沒了強。”

這些人一看我拿出那麼些錢,都沸騰了,唰的一下聚攏過來了。但是那個長發大哥沒接錢,一臉悲憤的說:“我的家沒了,我的地沒了,我回不了家,我要錢有什麼用!我苟活到現在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討個說法,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家我做不了主。”

我目瞪口呆,張了張嘴,說你神經病,愛要不要,然後扔給了他兩捆。

我又問一個披著布條灰頭土臉的大嬸:“你呢,你為什麼出來流浪,也是征地弄的嗎?”她呆滯的搖搖頭,不說話,但是沒一會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她閨女讓人糟蹋了,到公安局去報案,沒想到是縣委書記的兒子幹的,警察不敢查,反過來說她閨女不正經,勾引人家,後來她閨女淹死了,發現的時候渾身綁著石頭,可是警察說她是自殺。她就想去燕京告狀,結果還沒出城就被人攔回來了,腿都打殘了,醫院也不給治,她沒有辦法,就隻好一邊要飯一邊養傷,相等傷好了還是要去告狀,要為女兒討公道。”

我聽完拿錢的手有些尷尬,往前伸也不是,往後縮也不是,懸在那裏。我原本以為錢能解決很多事情,但是這根本不是錢的事兒啊。

那個大嬸眼淚嘩嘩的,眼淚把臉上弄的黑一道白一道,就向京劇裏的大花臉。我不禁想起老瞎子說的那些話和他給我講的故事,依照他的說法,說不定這些人上一輩子全不是好人,可是現在這一輩子真苦啊。我不禁感歎:“唉,瞎子啊瞎子,你說人這一世受苦是因為前世作惡,但是前世的惡今世罰,還有什麼意義?今世人為善不見善果,今世人作惡不見惡報,所謂的天理循環是誰的天理?”

我搖搖頭,把提包的拉鏈拉開:“你們誰需要錢,自己來拿,不多,還有二十幾萬,拿著去吃頓好的,找個地方租個房子,別再流浪了,全中國那麼多人呢,每天這樣的破事兒多了去了,翻過身來的有幾個?趁早回家吧!我今天替政府做件好事兒,你們拿了錢該去哪裏去哪裏吧”。

沒有人動,我長歎一聲,索性把錢袋子扔在那裏,自己轉身找個地方去默默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