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上我躺在搖椅裏閉眼睛搖動手裏的鈴,快睡覺的時候,聽到他聲音,他說,何必呢?你這一輩子都用來懷念我,值的嗎?睜開眼,我看見他站在桃樹下。他依舊那麼好看,依舊是當初的模樣,好看的讓人窒息。我怔怔看著他,看著幾片桃花打著轉飄落在他的頭上,肩上。看著他的手指輕輕的捉住一片飄飛的花片。”孫婆說到這裏,臉上綻放出陶醉神色,眼神變迷離“他站在桃樹下的樣子真美,美的像一個夢,一個讓我沉醉了一輩子的夢。”
“這麼過一輩子,你值嗎?他又問,眼睛裏清光流轉。我看著他,喉嚨卡的說不出話,拚命壓住想撲過去抱住他念頭,我已年華謝去,遲暮垂垂,再也沒有資格擁抱他。直到他問第三遍,我才有說話的能力。”
“我說,值,我的這一輩子因為一個夢變的美麗,而這個夢不是誰都能夢到的。他望著我許久,然後淡淡的一笑,輕聲說,好,我帶你走,明天我來帶你走。”
“後來呢?”等了許久,見孫婆呆呆的盯著鏡子,方璿忍不住開口問。
“後來……後來,他就走了。我就從櫃子裏翻出年輕時的衣服穿上。”孫婆從鏡子裏看了方璿一眼,突然拿起梳子遞到她手邊說“方璿,幫我梳對麻花辮吧。以前頭發又黑又長,我最喜歡把它們紮成麻花辮。”
紮麻花辮?方璿看著孫婆稀少的白發,眉頭蹙了蹙,她看過老人紮麻花辮,將花白的頭發編成兩根又短細的辮子搭在肩上,那樣子幼稚而可笑,就像八九十歲的老人不承認老故意想把自己裝成八九歲的孩子般,可笑至極。
正要張嘴說話,在鏡子裏看到孫婆祈求的望著自己,她咽下嘴裏話,把太陽帽放到桌子上,一手攏起稀少的白發,一手接過梳子,問“紮一個還是兩個?”
“兩個,一邊一個。”孫婆從鏡子裏望著方璿認真的跟自己梳頭發,有些傷感的說“明天我和他走了以後就再不能看到你了。”
方璿手僵了一下,隨後小心陸續梳著手裏的白發,望了一眼鏡子,“他真的回來帶你走?”
孫婆肯定的點點頭,“他說就肯定回來。”
方璿再次瞟了一眼鏡子,看著孫婆滿臉的期待,把再喉嚨滑了幾次的話吞下去,輕輕的搖了搖頭。
其實她想說“那肯定是你做在躺椅上睡著時做的夢,他根本就沒出現過,也不會來的。”看到孫婆這麼當真,她不忍揭穿。但是明天沒等到他,老人家豈不是很傷心?也許明天孫婆又會做另一夢夢到他來接她也是極大可能的。因為孤單,孫婆幻想出這樣一個美麗的人物,而這個人物不斷的出現在夢裏支撐著她的生活,那就讓她繼續下去。想著,方璿把一邊的白發分三股,成手指靈活的編起麻花辮。編好後,拿起桌子上的紅繩紮在發稍,紅繩的顏色很舊,磨的有點發白,看樣子是孫婆年輕時紮用的。方璿忍不住抿嘴一笑,孫婆真是細心,居然連紮頭發紅繩也收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