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清晨,太陽剛冒出頭來沒多久,晨起的人們剛剛拉開自家的大門,早茶的攤點剛剛支開沒多久,甚至那些趕著上早朝的朝臣們也才陸陸續續的趕往那座禁衛森嚴的皇城。
此時正是這座京都最開始由靜謐轉向喧囂的時刻,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如往常,直到……直到那聲巨響的傳出,有一瞬間,這座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城中的人們似乎是以為自己幻聽了,那些正低著頭或靜靜前行或低頭交耳向皇城走去的大臣們也被這一聲響動震了一震,這聲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都仰頭朝著那聲巨響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這座剛要開始熱鬧喧囂起來的都城似乎在這一瞬間被掐斷了脖子,瞬間陷入了死寂,人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開始尋找這聲音的源頭,直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投降了那個方向,那座皇城的西邊腳下,那個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們關注過的地方。
除過這條街上原本正在熱絡的招攬客人的攤販們,離得最近的恐怕就是正在路過西長街街口的大臣們了吧,在最初的茫然過後,直到確定了那聲巨響傳來的位置,那些人的眼中忽然露出了驚恐,他們的表情開始變得複雜且難以言喻,他們之中不乏已經在朝中供職多年的老臣,在多年以前,這樣的聲音他們時常會聽到,那是一扇門時常開啟的聲音,甚至比皇城的護城門聲音還要洪亮,而這樣的聲音,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過。
當他們想起來這個聲音的時候,想必這個京都許許多多的人都聽到了。
太府最深處的藏書樓裏,那個埋頭於書海中睡得正香的老頭子耳朵微微的動了動,有些迷茫的睜開了眼,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耳朵,疑惑的喃喃自語著:奇怪,這最近耳朵也不好使了嗎,怎麼好像有幻聽了……
高高在上的摘星塔上,那位正在閉眼冥想的白衣祭祀也睜開了雙眼,目中詭異的紫色光芒隱去,然後,看向了皇城的方向,不知為何,嘴角竟難得的微微彎了起來,今日,似乎是個好天氣。
甚至於那座巍峨莊嚴的皇宮中,有許多人都聽到了這聲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掌燈的老太監剛剛熄滅了長廊中的燭火,此時卻是大氣都不敢出,驚恐的低下頭,縮起袖子,跪伏在地上,悄悄的抬眼看向那座寢宮深處緊閉的房門。
葉紅魚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由於她這一時興起,外麵已經在這安靜的一瞬間,發生了怎樣波濤洶湧的變化,
此時他們三個人還在仔細的研究著那扇巨大的銅門,葉紅魚伸出手敲了敲門脊,讚歎道:“真是個好東西,荒廢了這麼多年,居然還這麼結實。”
周長安摸了摸門環上鑲著的銅虎,想了想,認真的道:“紅魚,就算不結實,以你的力氣,想要踹開這麼大一扇門,也還是很費力氣的。”
聞言,葉紅魚目中露出怒火,道:“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是嗎,你這不懂行情的家夥,竟然還說我學藝不精,你可知這府邸是誰的嗎,這扇門,當初可是在京都中赫赫有名,就連薑家所製的臨衝呂公車都攻不破,以凡人之力怎麼可能踹開。”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要踹它呢?”周長安有些不解。
“切,”葉紅魚翻了個白眼,道:“這還有為什麼,想踹就踹了唄,這麼赫赫有名的地方,我可是想這麼幹很久了呢。”
花築雨無奈的搖搖頭,道:“小姐想踹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這動靜實在太大了些。”說罷,無奈的將視線投向了身後,那扇他們方才進來的餛飩攤的小木門。
那裏不知何時,已經聚滿了好奇的向裏麵探頭探腦的圍觀群眾,皆是街邊看熱鬧的閑人,打頭的就是那餛飩攤的老板劉老六,起先人們都是大老遠的超這裏探視著,心裏好奇,卻又害怕官府裏的人來,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有士兵過來,這才一個個湊到跟前來偷看。
見到三人回頭,那些人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有些舍不得離開,倒是劉老六,想走也沒法兒,於是隻好尷尬的賠笑道:“三……三位客官,您的餛飩好了……”
周長安哪裏見過這架勢,被這麼多人圍觀還是頭一次,結結巴巴的低聲道:“紅……紅魚,我們是不是闖禍了,這……這到底是誰的府邸呀……”
過了這麼久。終於有人明目張膽的問出了這句話,這到底是誰的府邸。
京都裏的百姓們大多是不知道的,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平平安安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至於朝中的門道,他們也不想知道,最大的盼望無非是明年能收成好些,少交點賦稅。
百姓們不知道,但是有人卻知道,他們知道,卻寧願自己不知道,就比如那些低著頭硬著頭皮去上朝的朝臣們,此時的他們,許多人心情猶如上墳一樣沉重,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老臣,他們此時卻更加羨慕那些新入仕的年輕官員,什麼都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總比他們現在,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