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他死，現在、馬上、立刻。魁梧漢子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刹那間，期待破滅，幻想如灰飛，希望從頂峰落入地獄，演變成絕望，並帶著無法掙紮的黑暗，他被她所帶來的死殺之氣圍住，如繭子裏的困獸，唯有等，等死。
手中劍尖迅速一滑，沒入他脖中一指，秋月舞輕輕淺淺地笑，殘忍而又陰暗：“呐，知道嗎？割破氣管，是不會馬上死的，但你會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冷去。”
快而準的劍法，帶有雷的屬性，魁梧漢子徹底喪失語言能力，每當他試圖說點什麼，耳邊會傳來脖間“嘶嘶”漏氣般的聲音，他覺得心都在顫抖。
為什麼？他究竟做錯了什麼？他什麼沒有參與其中，為什麼她還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法殺他？
有什麼比親身體會死亡更折磨人的方法嗎？魁梧漢子覺得，現在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已經是世間極刑。
“東方奶奶，是個很和善的人。”提起那位老人家，秋月舞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一雙眸子清澈見底，十足小女兒家的做派。
劍尖抵在魁梧漢子的手腕處，秋月舞一點點用力，直到劍尖穿透他的右手腕，她才冷冷地說：“東方奶奶她救過你吧？”
魁梧漢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更多的是恐懼和絕望。
“我想，她救你的時候，從沒想過以後有一天你會對她的死，冷眼旁觀。”救人是一件很純粹的事情，可越是純粹的東西，越容易被肮髒的東西侵染，比如人的七情六欲。
的確，魁梧漢子什麼都沒有做過，可有些時候，不作為比有做過什麼更招人恨，間接的傷害比直接更折磨人，比如他現在。
“她很善良，或許不曾怨恨過你們，但是——我不會原諒你們，絕不！”寒光閃爍，長劍空中飛舞如落花，當劍尖直指地麵的時候，魁梧男子手腳筋脈盡斷。
統統是死不了的傷，卻正在一點點死去，她笑得冷豔，傷害她秋月舞在意的人，她決不放過一個！
世態炎涼到如斯地步，區區一個暮靄城，她毀了又如何！
他錯了嗎？他確實錯了，自以為不作為就是無罪，實際上卻要比親自動手的人更可惡百倍。
苟延殘喘之際，魁梧漢子終於想通，為什麼秋月舞要對他下手，而且還是用了這樣一個折磨人的方式。
人的痛苦，在過程，而不在結果。
這一刻，他覺得，就這樣死去，或許是最好的贖罪方式。
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後，魁梧漢子反倒目光澄明清透，無所畏懼。
劍尖停留在他胸口處，秋月舞索然無趣地收回長劍，他不想死時，她用死亡折磨他，他一心求死時，她偏不給他痛快了斷。
“你是死是活，都無法為你所做過的事情贖罪。”長劍回鞘，縮成巴掌大小，被秋月舞收到腰間，話裏帶著冰渣：“好好享受死去的過程，不會很痛，但足夠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