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是趙王與先生的手書,可見趙王似乎對先生本人並不似先生想象那般尊重,隻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急於請先生去趙國講學,先生此去,或許會可能會大失所望。”
“怎會如此?嫣然你是否看錯了?”紀嫣然所言前半段他還頗為認可,到了後半段,饒是他素來相信她之能力,卻也忍不住如此說話。
非是不信,實是他對自己的學說太過看重,隻望有朝一日能夠發揚光大,流傳千古,隻是他以往也見得君王,無論誰都對他的到來頗為歡欣,可是歡欣的卻是一位有大名聲的名士過來投靠,卻不是為了他的學說。
他久曆世事。遊曆諸國,到如今已然年事已高,卻再無太多時間可以空耗,此時趙王書信,又是確實欲求他前去,如此也是前所未有,他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便是身旁紀嫣然之話屬實,他也不欲放過。
“先生的心亂了。”
“嗬嗬,是啊。我的心亂了。”老者抬頭看天:“看這無涯星空,千百年之前與千百年之後無有任何變化,而我們這群生活在天下間的人卻不知換過多少代。”
“人與天地之比,何其渺小,三五十年間就已然無數變幻,再聰明的智者也會化為塵土,可是其言行和對世間的改變卻可流傳後世。”
“吾嚐聞,不朽有三,一曰立德、二曰立功、三曰立言。我終身所求,就是此三立之不朽。但叫千百年後,我鄒衍已然化為黃土一堆,我的言行,我的學說依舊可以流傳,影響深遠,好教後世可知,此時此刻,這片天地之中有一位鄒衍存在過。”
“嫣然,趙王如此渴求相邀
。就是存著其他心思又如何,吾正欲借其勢,揚我聲明和學說,這卻是個極好的機會啊,去趙國,比我在這魏國空耗要好上百倍。”
“而且最近我觀察星相,發現有一顆前所未有的新星出現在趙國方向。此時的位置正是邯鄲,以我推斷,定是有著新聖人降世,此去邯鄲。定然有著無窮機遇。”
“隻是趙王究竟是為何這般欲求呢?”鄒衍想著,將目光投注在了身旁紀嫣然身上:“或許是為了嫣然你,如果是這樣,那就我一人前去就可,嫣然你繼續留在大梁。”
“先生,嫣然以為,世人皆道趙王昏庸,長平一戰而損國運,但是實際必定非是如此,隻是因事而罪人罷了,趙王定不會因為嫣然一介區區女子而如此行事。”
“而且先生與嫣然在諸國之中名望不在小,交遊無不是信陵君這般大人物,趙王卻也不敢與我們亂來,我就是陪同先生去趙國走上一趟也是無妨,還能為先生出出主意,多揚些聲明呢。”
“不過先生,此去邯鄲切莫過急,那趙王心思不純,正是要讓他多等些時日,他日我們到達趙國邯鄲他才會越重視。”
“另外改日嫣然再宴請賓客,將信陵君、龍陽君以及諸多才智之士請來,再在宴會之上提出欲離去大梁前往趙國,無論是信陵君還是龍陽君定會挽留。”
“到時候嫣然再在會場上揭出趙王親筆手書,急求先生前往講學的拳拳之心,先生的聲名在魏國也當更上一樓,去到趙國,也可更添一層保障。”
鄒衍隻聽得嫣然娓娓道來,不住點頭,老年認了這麼一個義女,卻也是讓他老懷大慰,真要說起來,他多年積累名聲,還不如這幾年這義女為他營造出來呢:“如此,就依著嫣然的謀劃了。”
大梁,信陵君府內,此時信陵君高居堂上,左右盡是親信武士門客,再無外人。
“樂刑,近日可曾覓得足以為我們刺殺魏王這老東西的武士?這老東西如今越發不將我看在眼內,整日隻知寵幸龍陽、樓悟等人,處處打壓我們,若非是顧忌魏國不宜大亂,我早與他決裂,可恨他竟如小人得誌,將我之容忍視為退縮,越發無所顧忌。”
“若是這樣下去,任由他胡作非為,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堂上右側皆是家將武士打扮,樂刑和朱亥正是諸武士之首,隻見跪坐一旁的樂刑躬身一禮。
“君上,想要刺殺魏王,絕非尋常武士能為,我與朱亥雖可,但是魏王對我們甚為顧忌,絕不會有我們出手之機,這樣的人實是太難尋到,還請君上容我們多找尋一段時日。”
信陵君無奈點頭,想當初他竊符救趙,天下眾望,哪知再回到魏國,竟是如此光景,遙想昔日三人暢談歸晉之謀劃,如今曆曆在目,可是趙國先是平原君病逝,緊接著他回到魏國又是如此境地,昔日之謀劃如何實現?
“近日趙國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