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空氣悶熱的叫人窒息,就算是雷雨也不能消除幾分暑氣,反而更叫人喘不過氣來。土方神無被窗外的雷電驚醒,黑壓壓的天空,昏暗的分不清天地,隻有雷電劃過天空,照的她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揉了揉疼的麻木的太陽穴她躺回榻榻米上繼續沉眠。少女的夢並非綺麗而充滿幻想,而是時時刻刻重複她前世死前的那一刻,一遍又一遍,無盡的輪回。若是非要找個詞來形容她此刻的狀態,沒有比奪舍這個詞更精確的了。隻是靈魂和身體的排斥加上惡咒讓她沉眠,她在沉眠中的精神世界裏不斷的重複死亡的痛苦,宛若無間地獄。卻永遠無法被救贖。絕望麼?她怨恨麼?恐懼麼?無數的負麵情緒像是黃泉的水一樣將她淹沒,掙脫不了。
她死亡後,睜眼從無盡的黑暗裏掙脫,她就成了這個跳河自殺的少女。被人救出送進醫院不等她反應過來又差點被人謀殺。等到接手了少女的記憶,她趁著清醒的時候逃離了東京好不容易才安頓下來。跟著外祖父繼承了據說是從戰國時期傳承的神廟,因為有靈力,所以成為被神明選中的幸運兒。對此她十分的感激。若是不出意外她此後不會輕易踏出大阪的地界。妖怪也是分地盤的,就跟人類的國家一樣。她跟妖怪文太簽訂了契約,繼承少主的身份並且從此會繼承吉備家的神社統領一方小妖怪。若非有重要的事情她不會離開大阪。
土方神無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的薄毯,對一般人而言悶熱的溫度,對她來說卻顯得略有些寒涼,這是體質原因,而且她越是睡得多精神力越強靈力跟著增長的同時身體會越弱,終有一日身體無法負荷她也會死掉。按照現在的程度,加上文太找來的藥材,若是調養得好的話她估計還能活個十年八年的,相當不錯了。
小石川健二郎完成了部活和訓練就急匆匆的往神社趕。穿著隊服背著網球拍汗淋淋的一路從山腳跑到山腰上的神社。匆匆穿過正殿,看到一個式神都沒有空蕩蕩的神社不禁的歎口氣,直奔土方神無居住的院落。因為之前救人的關係,所以吉備爺爺在外出訪友,之前特意拜托了家裏的老頭子,說是神無一個人在神社裏,讓他在神社裏住一段時間,照顧神無。
“小神無!”打開木門,傳統的和室裏隻有一方小木桌,和裹成蠶繭的某人。木桌上放著大福仙貝和一壺清茶,還有一個古樸的小陶罐插著幾朵紫色的小花。看和他早上擺放零食完全相同的樣子,果然她根本就沒吃東西,整整睡了一天。更別說去正殿打掃神像,散散步了。
“土方神無!神無!”
“嗯?”神無模模糊糊的應了聲卻根本無法起身,眉間皺成一團手指微動掙紮著要掙脫夢境。
他無奈,直接把人從薄毯裏抱出來,往院子裏的溫泉池裏走。入手是一片冰涼濕的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白色裏衣,黑色的長發散亂著,和裏衣一起貼在身上顯出身形,越發顯得少女消瘦。明明當初不是這樣的,當時他從河裏救人的時候少女比現在可愛多了,短短兩個多月少女可愛的包子臉變成了現在憔悴消瘦的樣子,身上的骨頭也越發明顯,原先軟乎乎的手腕現在都開始膈人了,脆弱的像是隨時能折斷。哪怕知道這具身體裏隱藏著可怕的靈力,他還是覺得她隨時會消失一樣。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不是護著妹妹的那種心情,而是複雜的他也說不清的辛酸。兒時一麵之緣的人,爺爺的朋友最疼愛的外孫女,再見卻是在河水中沉浮掙紮,哪怕傳聞中她那樣不堪,他也毫不思索就跳下去救人。後來一點點的接觸,她完全不是傳聞中的那種人,然後是土方家的真相,盡管隻隱約窺視到了一些,也肮髒可怕的叫他看不下去。看著她變成這個樣子更多的就是想要保護她的心,這個世界對她太過殘酷,他開始理解,為什麼寧願變成這樣,哪怕連稱呼自己為我的資格都沒有,哪怕此後時時刻刻忍受著土方家的惡咒也要逃離。
“放妾身下去吧,妾身自己可以的。”土方神無終於掙脫夢境,蒼白著臉,眼下一片青黑。此刻發現自己被人像小孩子一樣抱簡直是臉都沒地方放了。
“抱歉小神無,忘記帶木屐了,請你稍微忍耐。”小石川健二朗快步走到溫泉邊,輕手輕腳將神無放進霧氣迷蒙的水裏。溫泉的水溫度很高如果不是有靈力少女估計會被燙傷。入水之後,蒼白嬌嫩的肌膚有了血色讓她整個人有了真實的感覺。順手打開池邊厚重的石匣,裏麵是擺放整齊的二十七個玉石打造巴掌大小的藥匣子。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一,他拿出一匣藥膏,溫潤靈動的玉璧幾乎都能從外部看到裏麵配好的藥膏,漆黑的液體粘稠不堪,甚至隱隱還有毒蟲及妖怪的屍塊。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胃部翻騰。他拿出打開藥匣,將藥膏往溫泉水中倒下去。液體像是活物一般張牙舞爪的掉進水中,瞬間溫泉水變得漆黑,隱隱泛著黑紫色的光芒,甚至蒸騰的霧氣都帶著幾分妖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