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黑臉,幾歲?什麼叫幾歲?”
“歲就是年,過了幾年就是幾歲。”
“黃臉說我們認識四年了,四歲!”
“嗬嗬……好,四歲的黑臉,給!”
……
我和黃臉、青臉合稱“神廟三臉”,是三個小屁孩,別的乞丐都不喜歡我們,所以我們就逃到了一直鬧鬼的“破神廟”裏,但來到這裏之後我們並沒有發現鬼,同時肚子時常尷尬地叫起來,可是我們不敢出去要飯,因為外麵的人不是打我們就是踹我們,有些人裝作打我們是嚇我們離開,而另一些人踹我們則是真打,因為前幾天青臉被踹了許多腳,這些天來一直臥“床”不起,我們不知道的是他已經奄奄一息。
剛才那個姐姐給青臉敷了藥之後,已經離去,每當她離去的時候,我總是呆呆看著她的背影發一會兒呆,因為日常能做的事實在太少了,姐姐的背影也許是太有趣了,我總是看不厭,是的!我們都稱她為“姐姐”,姐姐每天都會帶吃的來給我們,我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這個鬧鬼的地方,但能給東西我們吃,我們就很喜歡她。
那是我們來到破神廟不知幾天之後,姐姐一個人非常膽小的拿著一些熟雞啊饅頭之類的來到了這裏,當她看到我們三臉在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時,她的尖叫聲讓我們以為大人們又要來打我們了,所以一時慌亂了就大喊大叫,最後還是姐姐發現了事出蹺蹊。
“好了!”姐姐的嗓門可真大,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大聲又那麼好聽的聲音。
“別打我們……”我們三臉在角落裏抱作一團,經驗告訴我們這樣也許能減輕一點被踹的傷害。
隻記得那時沉默了很久很久,姐姐不再出聲了,她好像也知道了自己的聲音大,怕嚇到了我們,於是悄悄把熟雞和饅頭放在地下,再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熟雞和饅頭隻要是我們這些乞丐都不會陌生,因為其他的廟子裏隔三差五都會有,以前我們見到的時候可沒能吃到,因為別的乞丐都比我們大個,他們全搶了去,現在情況不同了,這裏是破神廟,什麼是破?那就是沒人來的破廟,是野鬼的住所,我們愣愣地看著明晃晃的熟雞和饅頭,四下張望了一下,沒人!
……
即使我們是三臉,是最好的夥伴,那一頓我們也是搶著吃的,那個姐姐讓我們第一次吃飽,那天我們打著飽嗝並開心地大笑著,所以破神廟傳出了笑鬼事件。
“這次沒有雞了……”青臉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嘀咕,我們一般不答話,隻是聽著。
“姐姐又走了。”我像是在回答青臉的話。
“姐姐什麼時候來?”黃臉也加入了我們的討論,但說了一句就跑到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才悻悻走了回來,他本打算出去的,但又不敢。
姐姐似乎是知道我們所期待的,下午的時候又來了,這可把我們樂嚇了,她往往隻會每天來一次,令天這樣來了兩次從來沒有過,我們都看著她的手,可惜的是她的手空空如也。
“你們吃了姐姐那麼多天的食物,可不可以幫我做件事?”姐姐微笑著說,我此刻才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笑容,那樣的笑容我記了一輩子。
我們三臉都是知道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以前也有好心的乞丐給過我們吃的,然後要我們幫他們做事,去偷東西,去挖莊嫁人的番薯,可以說無所不為。
“我……我……”黃臉膽怯了,半躺在了青臉旁邊,並向後退,青臉也害怕地和黃臉一同撤退。姐姐歎了口氣,又苦惱地抿了抿嘴唇,我不知是害怕她會突然翻臉打青臉和黃臉,還是因為覺得自己很希望去幫她,所以開口說:“姐姐,我去,我什麼都肯為你做的。”
姐姐似乎不太相信,她認真看了看我:“對了,你叫什麼?今年幾歲?”
我瞪大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配合我布滿黑泥的臉,就像一個黑臉鬼,讓人看一眼,恐怕足以幾天幾夜睡不著了,我似乎理解姐姐能這麼快忘記自己:“我叫黑臉,今年四歲了。”
“黑臉……四歲……”姐姐認真地想了想,“我記得!剛才有問過的,謝謝你能幫我。”
“謝謝?”我從沒聽過這兩個字,於是小聲嘀咕。
“嗯!我們走吧,我真的很急才想要你幫忙的。”姐姐在前麵帶路了,我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讓姐姐忙轉過了頭,裝作在專心帶路,但我依然笑著,今天是我看姐姐的背影看得最久的一次了。
姐姐比我高了一個頭加一根脖子還有餘,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她下了山,路人慢慢多了起來,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清麗脫俗小女孩後麵跟著一個“黑小鬼”,指指點點,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我早習慣了這些人,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但姐姐卻滿臉通紅,我也因此得以記住她的臉,心裏正奇怪為什麼姐姐長得那麼好看,而自己則像個鬼的時候,姐姐阻止了我繼續奇怪下去,她拉著我髒兮兮的手便跑了起來,走過許許多多的莊嫁和同樣多的稻田,我們出現在了一處青草地上,前方就是一個平靜的湖麵了,湖麵上正開放著幾朵蓮花。我細細感受著姐姐手中傳來的溫度,竟堅持跑了這麼長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