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微亮,風蕭寒。
石拱橋下,江水清澈,波光粼粼。河的兩岸,野草和灌木叢,層疊的綠葉上,皆裹著一層薄霜。
南麵橋頭上,一株落葉光禿的柿子樹下,立著一塊殘損的石碑,石碑上刻著三個字:渠水鎮,而橋的另一頭,坐著一個衣衫濕透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伏琛,一臉淤青浮腫,剛從河裏爬上來沒多久,此時正坐在石橋的殘垣邊瑟瑟發抖,不時的打著噴嚏。
身上難聞的氣味揮之不去,可更讓她糾結的是該何處何從,舉頭眺望,這是哪裏?她不知道,此地離家多遠?她也不知道。
離家怕是有半個多月了吧?她已記不太清了,自己失蹤這段時間,爺爺奶奶一定非常著急吧,找不到自己,他們是否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唉!歎了口氣,她十分懊悔無奈!
若非那天她自己貪玩,傍晚了沒隨小夥伴一起回家,這才遇上了人販子,如今淪落到這個陌生之地。
那天,那對夫妻趁著四下無人時,將在河邊玩耍的她打暈,裝進馬車上的木箱子裏帶走。木箱子不大,她蹲著都能頂到頭頂,前後左右丈量起來,連手臂都伸不直。
便是這狹小陰暗的空間,她被麻布封口、粗繩捆綁手腳,不見天日的顛簸。隻有在夜裏,她才能出來透一口氣,吃上一點粗糧和水,洗漱完全是奢想了,身上的惡臭就算泡了一夜的河水,仍舊惡心難聞。
昨夜,已找好買主的人販子夫妻,為了議價時能多談幾個錢,這才放她到河裏清洗換衣整理。畢竟人藏於箱子裏多日,加上營養不良而麵色蠟黃憔悴,若再一身邋遢,定然賣不出好價錢。
而她之所以能夠死裏逃生,完全是蹭了天時地利人和的狗屎運。
那個幹瘦的女人不顧夜裏風涼水寒,如栓狗幫用粗繩綁她的脖子,粗暴的將她推入河中;那個一臉麻子的微胖人,則是悠閑的坐在火堆旁烤魚,不時的瞟過來猥瑣的目光。
她不肯脫衣,那個女人便硬扯繩子拖她上岸,她反抗,女人隨手撿起石頭就往她身上扔。火堆旁的人見狀,暴吼了幾聲,女人怕夫,跑進水欲親自動手。
正當此時,天上突然打了一個響雷,天地為之一震,黑色天幕的閃電十分恐怖,隨之大風席卷,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驟然的變故,完全沒給地上的人任何反應的機會,男人嚇得跑到馬車之上躲避,女人則嚇得鬆掉了手上的粗繩,當她反應過來時,少女早已經順著水流往下遊了。
夫妻兩人在岸上咒罵丟石頭,男人還氣氛的踢了女人兩腳,奈何兩人水性不佳,除了爭吵,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到嘴的鴨子飛走了。
而她昨夜的逃亡,若非托了一塊爛木頭的福,支撐她在河中漂了一夜,天亮時撿回一條性命上了岸,她早就沉屍河底了。
哭,並無用處,但淚卻止不住,在她彷徨無措間,河的兩岸、橋的兩端,都未曾出現一個人影,別說是求人,她連問路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