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漫過楊柳細腰,卻拂不起絲毫枝葉,隻吹亂了飄搖的硝煙風沙,皎潔月光,光輝彌漫,卻不見昔日土地,隻散在如山軀體之上,不,應該說是屍體之上。
在這美麗月光之下,一切都暴露無遺,那是一派宛如地獄一般的景象,千瘡百孔的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體上,閃著血光的猙獰獠牙,還有幾乎布滿整個城牆的殷紅與坑窪,無不昭示著此前的瘋狂。
城牆之上,曾經的青磚灰牆也刷上了一層血色,而在那粘稠的未凝固血漿上,是無數疲憊不堪卻強自堅持的身影,或站或靠,或持刃或拄杖,但他們都做著同一件事,抓緊這來之不易的喘息時刻。
他們大多都已兩天未睡,接連的拚殺早已使身體處於崩潰的邊緣,尤其是攻防之後的寧靜,更喚起了他們內心深處的疲倦,但,沒有人睡著,身體上的疲憊不足以壓垮他們的意誌,作為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最後的幸存者,無不是最優秀的士兵,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在這兩天的猛烈攻勢下守住城牆,但也僅是堪堪守住,為此還付出了大量的鮮血。
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想過屈服,因為,這是一場許勝不許敗的戰爭,即使勝利的希望───說好聽點,近乎渺茫。
這是一場種族之戰,生存之戰,他們的背後,是人類最後的營地,最後的火炬,也是人類僅存的希望。他們無處可退,隻能持刃而立,以身軀構築最後一道防線。
此時,那道道人影中,正有一少年,有些麻木的盯著如玉般的月,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大叔,你說我們能贏嗎?”,他看向旁邊,那是一個中年大叔,他正用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刮著胡茬,咋一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愣住了,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也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隻是,對這樣一個正值年少,不,應該是對於所有幸存的人來說,都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答案清晰可見,卻無人願意去麵對,因為那太難以讓人接受。
“當然能贏!”大叔以他最高昂的聲音說著,“哪怕再艱難一點,我們也一定能贏。”或許是之前聽過太多次,無論是少年還是周圍的兵士,都沒有絲毫驚訝或者是別的什麼表情。
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少年認真的盯著大叔看了許久,終於開口,“為什麼你總是這樣認為呢?”他低下了頭,帶著一副悲戚的語氣繼續說道,“其實我啊,一直都沒什麼信心呢。我一直覺得,這場戰爭,似乎不會有勝利的一天。”
雖然這樣的話並不吉利,但這種時候,像那中年大叔一樣充滿希望的人,也沒有多少了,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希望與絕望的交錯中度過這些年,早年的希望早已被日複一日的流血與犧牲消磨殆盡,與其說少年說的是自己的心聲,不如說是所有人的心聲。
“早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該死了,早在那個孤兒院的地窖,我就該死了……”少年還在繼續說著,大叔卻強硬地打斷了他:“說什麼胡話,如果那樣的話,當年我救你是為了什麼,別忘了,你可是我的接班人,少說那些沒用的廢話。”
“可是……”少年還想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是!”中年男人惱怒的說道,少年有些吃驚於大叔的憤怒,印象中,大叔似乎從來沒有生過氣。
看到少年又陷入了沉默,大叔歎了口氣,“其實啊,以前的我,也曾像你一樣,直到後來,我遇到了司訣……”“司訣?”少年有些疑惑,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從來沒有出現在大叔驕傲的“想當年”中。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疑惑,大叔補充道:“說起司訣,你也見過很多次,她其實就是……”說到這兒,大叔卻頓住了,在少年追問的眼神下搖了搖頭,“我答應過她的,不能說出她的身份。繼續說,那是我23歲那年的事了……”
在大叔追憶年華的時刻,城中的神殿中,卻有著與城牆之上不同的氣氛。
“大司祭,你不能這樣做,陣列還處於實驗階段,貿然使用,後果不堪設想啊。”一名身著淡藍色法師袍,麵露焦急神色的男人正看著麵前的身影,那個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的人。
“萊恩,不用多言,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既然有勝利的希望,就一定要試一試。況且,我也並非對其一無所知,在你來之前,我就曾實驗過,效果非常出眾。”大司祭看著麵前的神殿長明燈,目光堅定。
不大的告解室內,終於迎來了片刻的安靜,如死寂般的安靜。
男人,或者說萊恩,這個百年來最天才的研法者,感到了一絲寒意,他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艱澀的問道:“什……什麼……什麼結果?”
大司祭沉默了許久,直到長明燈的燈油逐漸見底,搖曳的火光即將熄滅,她才平靜伸出左手給長明燈添上燈油,開口道:“魔法的消耗太大,沒有多少人能放得出來,就算是我,也隻夠堅持二十分鍾。”
“副作用呢?”
“沒有什麼副作用。”
“不可能,這個陣列還沒有完善,不可能沒有副作用,快告訴我!”萊恩變得有些歇斯底裏,全無以前的半點風度。
然而,對於萊恩的追問,大司祭卻顯得無動於衷,“沒有什麼副作用,如果硬說有的話,就是消耗太高了。”她麵無表情的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萊恩低著頭在告解室來回走動,嘴裏不停的念叨著。突然,他目光灼灼看向大司祭,快步向前,抓住了大司祭隱藏在神袍下的右手。
這隻右手,自從他進來後,就不曾露出絲毫,哪怕是在添燈油時,也是使用了單手,而不是更為恭敬的雙手,直覺告訴他,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然而,在他抓住手的那一刻,熟悉的觸感並沒有傳來,反而是有一種宛如牛皮般的感覺。他瞳孔微縮,不顧大司祭的掙紮,強硬的拉開神袍,然後,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原本應該晶瑩如玉,滑嫩如脂的右臂已然幹枯,褶皺,山丘溝壑徘徊起伏,暗紅色的血管若隱若現。
“為什麼?”萊恩感到嘴裏幹得厲害。
“陣列的消耗實在太大,我初次使用,沒有控製好,消耗過量了,又沒法就此停下,隻能拿‘生命’彌補。”大司祭擺開萊恩的手,向告解室外走去。
“別岔開話題!你知道我在問什麼!”萊恩吼道。
大司祭的腳步略微停頓,隨即又繼續向神殿大廳走去,萊恩追了上去,擋在了她麵前,盯著她的眼睛,又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告訴我你的右手……右手……已經……已經……”後麵的話萊恩說不出來了。
“有用麼?”
“什……”
“就算告訴你,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有辦法解決麼?”大司祭打話猶如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萊恩的心上。的確,這不是普通的老化,是“生命”流失的表現,關於那隻手臂的“生命”已經流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挽救,哪怕是萊恩這樣的天才研法者,也不可能創造出彌補已流失的生命的魔法陣列,這已經是屬於神的領域,是不可能被人所掌握的禁忌之力。
萊恩愣住了。
的確,我沒有能力解決,他想,可是,可是,為什麼心裏總是很難受,明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什麼心裏就像破了一個口子,痛得厲害?
“一個月,再給我一個月,不,隻要半個月,半個月我就可以改進它,隻要半個月……”萊恩語氣激動地說道。
“我們有半個月麼?”大司祭打斷了他,“現在的情況是,我們連一天都等不起啊。”她深深地歎了口氣。
大司祭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萊恩的最後一絲僥幸,但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讓大司祭,讓這個他曾經最愛,現在更勝以往的女人就這樣走向戰場,因為他知道,大司祭一旦走上去,便再也沒法下來。
“我們……我們……我們還可以尋求援助,對,尋求援助……”萊恩開始來回踱步,“……尋求援助的話,精靈族,沒錯,精靈族不是一直保持中立麼,我們可以把他們爭取過來,那樣的話,我們不就有時間了麼?”
大司祭歎了口氣,“萊恩啊,你看看這四周,看看這神殿還剩下些什麼?”環視四下,萊恩才恍然發現,不知不覺中,最高貴的神殿如今也唯有空蕩四壁,就連牆壁鑲嵌的寶石,掛著的油畫都已蕩然無存,隻留有坑窪若幹,印痕幾許,唯一剩下的,隻有那燃燒了他至今所有光陰,從未熄滅的長明燈,仍在黑暗中撲忽閃爍。
“看見了吧,”大司祭看著坑窪的牆壁,深吸了口氣,“這麼些年打下來,我們已經一貧如洗,拿什麼去換取精靈族的支援呢?盡管獸人和精靈並不友好,他們也沒有必要冒著戰爭的風險來援助一個即將滅亡的種族,不是麼?”
萊恩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有些無力的坐到了禱告台的台階上,雙手抱著頭,“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
大司祭歎了口氣,繞開了萊恩,向神殿外麵走去。
“我們逃吧。”突然,萊恩這樣低聲說。
“什……你說什麼?”大司祭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們逃吧。”萊恩抬起頭,又重複了一遍。
“逃?逃到哪兒?精靈族麼?哼,那倒是可以,那城中的民眾呢?棄他們於不顧嗎?”大司祭怒道。
“那又有什麼關係,隻要我們活下來,能一起活下去,別的什麼都不重要。”萊恩站了起來,揮著雙手激動地說道。
“啪”,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臉,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怎樣的話。
“萊恩,你別忘了,你是貴族,有責任保護領地內的子民,就算是現在,子爵也要有子爵的樣子。”大司祭教訓道。
“我隻是……”萊恩盯著大司祭的白色神袍一角,帶著些許黯然說道,“……隻是想我們兩個人,能一起活下去,又有什麼不對麼,司訣?”
此言一出,大司祭——或者說司訣——愣住了,然後又轉為憤怒,“不要再提那個名字!我早就舍棄了!”她擺開神袍,轉身走向神殿出口。
“你舍棄的了麼,那些時光你都忘了麼,我們一起努力的日子,一起曆險的經曆,你忘得了麼?”萊恩有些聲嘶力竭地喊道,然而,司訣一直沒有回頭,她走過大門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萊恩無力的癱坐在地。
“司訣,你忘得了麼……”他喃喃道。
——我當然沒忘,永遠也忘不了,隻是,對不起,沒辦法回應你啊。
司訣靠在神殿大門旁,用力捂著嘴,盡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淚水早已止不住的流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偏偏選了我當大司祭,為什麼我就不能回應他呢,我是多麼多麼想告訴他,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你啊。
月光皎潔,映在司訣梨花點點的臉上,閃出晶瑩的光芒,越過神殿大門,灑在萊恩的身上,分外淒涼。
“欸,你是說你喜歡司訣麼?”少年似乎有些感興趣,然而大叔卻搖搖頭,“那不是你以為的喜歡,司訣那時候,還是個小女孩,跟你一般大小,我……我那時候可能……可能是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了吧。”說這話的時候,大叔的臉上閃出回憶的光芒,一瞬間,少年好像在大叔的臉上看見了一絲他從未見過的溫柔,那是隱藏在玩笑不恭的麵具下的情感。
但少年對於大叔的情感經曆卻失去了興趣,轉而問道:“你說她是你見過最漂亮的人,那她和大司祭相比,誰更漂亮?”似乎對司訣的美麗沒有概念,他把她和自己所知道的最美麗的人相比較。
“咳咳……”大叔努力的咳了兩下,有些尷尬地說道:“差不多吧……”
“什麼嘛……”聽出了大叔的敷衍,少年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畢竟是十一二歲的少年,孩子氣的樣子倒顯得非常可愛。
“說了你也不明白。”大叔開始擺出大人的樣子,以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說道,“這種事等你以後長大了,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後,就會明白了。”
“哼,別騙我了,你每次都拿這套話敷衍我。”少年撇過頭,對大叔的話嗤之以鼻。
“你小子,真是越活越……越……越……哼!”大叔揮著手指,卻是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詞語,隻得以一記冷哼收尾,隨即背過身去,竟也是
一副孩子氣的模樣,隻是,用一張滄桑的臉演繹十二歲的少年,卻是令人無法直視。
不過,大概也隻有這樣充滿童心的人,才能在這種絕望的時刻,笑臉相迎,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教出少年這樣優秀的劍士,不僅是戰技上的優秀,還有心理上的堅毅。
“欸,大叔,再說說嘛。”看見大叔陷入沉默,少年開始慫恿。
“說什麼?”大叔沒好氣地問道。
“就是司訣嘛,再說說你和她的故事嘛。”少年討好地給大叔錘起背來。
“咳咳……”大叔清了清喉嚨,吐出一口血痰,滿意地點了點頭,“聽好了,我可不說第二遍。”
少年也好,周圍人也罷,都開始聚精會神地聽著大叔的傳奇經曆,仿佛此時不是在戰後的城牆上,而是在溫暖的壁爐前,他們坐著的,不是粘稠到令人作嘔的血漿,而是軟綿綿地貴族搖椅。
或許這就是大叔的魅力,無論在什麼樣的境況下,他都能輕易地將氛圍轉變,哪怕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他也能讓它變得仿佛是昨日晴空。
“……那時候,我還以為我就要死了,結果啊,是司訣,是她的話語,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大叔輕笑,露出懷念的表情,“那時候的她啊,真是無比可愛……”
正當他滿意的看這四周陷入幻想的一群人時,突然發現少年的視線彎彎地繞過他,直直地指向他右邊,他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轉過頭,“司……司……司……司祭?”他驚道。
少年奇怪的看了大叔一眼。就算是大司祭,也不必這麼驚訝吧?他想。
“卡爾,你又在說什麼東西,不會又是……”大司祭的語氣有些不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而,大司祭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叔——卡爾洛斯——以一種奇怪腔調的笑聲打斷了她,“我可沒有說什麼喔。就算是艾洛克那小子求我,我都什麼都沒說喔。”
“喂,大叔。”少年——艾洛克——有些不高興的撇過頭,“沒必要這麼快就拿我當擋箭牌吧?”雖然我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噓——小聲點。”卡爾拉過艾洛克,壓低了聲音,“要是被她聽見了,我倆都得完蛋……啊,疼疼疼……”話還沒說完,大司祭卻已走上前來,揪起了他的耳朵,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
“輕點,輕點……”卡爾洛斯苦著臉,連連告饒,大司祭“哼”了一聲,才意猶不滿地鬆了手。
“說吧,什麼事。”卡爾洛斯揉著耳朵,一邊問道。
“沒什麼,就是來看看。”大司祭其實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這兒了。
“這樣啊……”卡爾洛斯歎了口氣,“我帶你去四處看看,我想,士兵們會很高興大司祭能來看望……咳咳……”話沒說完,卡爾洛斯又咳出了一口血痰。
“沒事吧?”大司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地問道。
“一點老傷,沒事。別說了,我們去轉轉吧。”說著,他撐起身子,艾洛克急忙上來攙扶,卻被他推開了,“雖然有點傷,也還沒到這個地步。”他笑著說。
艾洛克有些疑惑,平日裏,就是走幾步路,他也總是喊著疼,然後趁機指使自己去為他辦事,雖然自己也明白,這是他裝的。隻是,像今天這樣,要求自己不要跟著他,卻是很少見。似乎是在大司祭剛剛繼任時,他曾有過一次,好像那一次,他也是陪同大司祭吧?
在艾洛克的疑惑中,卡爾洛斯已經走遠了,大司祭就跟在他身後。
“說吧,又發生了什麼。”不知走了多遠,卡爾洛斯突然重複了之前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啊,我當然沒發生什麼事啊,就是來看看嘛,怎麼,不歡迎我?”大司祭笑著說。
卡爾洛斯歎了口氣,才悠悠地說:“就算是萊恩,也沒有我了解你啊,你每次一有事情,總是喜歡用笑容掩飾,做出一些很孩子氣的行為……”他搖了搖頭,“……你以為掩飾的很好,但也隻能騙騙艾洛克那個小子,可你別忘了,在我這個遊曆多年的人麵前,破綻百出啊。”
大司祭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你不也是,總是喜歡用孩子氣的行為掩飾麼?”
“可你別忘了,我一直就是如此生活著,而你,自從接手大司祭之後,有露過一次笑容麼,平日裏總是不苟言笑的你,卻突然和我打鬧,嗯——東方有句古話,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能明白麼?”
大司祭——不,應該是司訣,現在這個時候,她是作為司訣而存在著的——歎了口氣,“還是瞞不住你啊……”卡爾洛斯哼了一聲表示回應,“……其實,我一直都有疑問,我真的適合大司祭這個職位麼,雖然他選了我來繼承,可我……”她看向皎潔明月,“……我好像並不能勝任。而且,對於萊恩,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捂著臉,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濕潤了眼眶。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卡爾洛斯轉過頭,盯著司訣的眼睛,“我問你,你想和他在一起麼?”
司訣點了點頭。
“那和他逃到精靈族,怎麼樣?”
“那怎麼行!”
卡爾洛斯笑了,“我認為啊……”他抬起頭,看向司訣身後連綿起伏的房屋,“……當我們的存亡開始交由一個人決定的時候,我們就離滅亡不遠了……”他又看向司訣,“……無論你選擇什麼,最後的結果,你都沒有任何責任。你的選擇,隻要對你負責,別把自己綁在人類的存亡上。”
“我再問你,願意去精靈族麼?”卡爾洛斯語氣凝重地問道。
司訣扭過頭,看向身後的無數簡陋不堪的屋子,微微搖了搖頭。
卡爾洛斯深吸了口氣,又徐徐吐出,“走吧。”他邊說著邊沿著城牆向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