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腦海中,時常會跳出一些片段,那些片段,是雖然已經遠離我們,卻又深刻的刻印在腦海裏的。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感覺,身體不由自主,想法不由自主,就連那股疼痛或者喜悅,也是不由自主的。
我們又總是會在新的時間軸上,去翻看舊時美好的回憶,卻選擇性的忽略了那些連呼吸都會帶來的痛。可是那些痛並沒有被遺忘,它隻是被藏了起來,於是在一些不經意的、莫名的時間裏,痛會突然鑽進心髒,刺進腦海。
高樂現在就很痛,心痛。他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喘著粗氣,大片大片的汗珠從腦門如雨滴一般的滾落。一顆,兩顆,落到桌子上,砰然碎開,又化為無數的細小的水珠,不知道滾落到了哪裏。
“別裝,不就是讓你指個路,至於麼?”夕夢琪有些慵懶的坐在椅子上,伸出一支如蓮藕般白嫩的胳膊作為支點,然後把腦袋輕輕的搭在了手背上。絲綢般的袖子,頓時從她白嫩的肌膚緩緩滑落,露出了一小段光滑如玉的肌膚。
薛正凱的雙眼很明顯的在那一小段的胳膊上停留了十秒,然後才突然大叫道:“啊,他不是在裝,他有心髒病的,可能是剛才吃飯時太急了,犯病了!”
“恩?”夕夢琪明顯有些不太相信,卻還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有些擔心朝著高樂走去。“心髒病?剛才逃跑時,看你就如同風一般,也沒見你發作啊?”
高樂看到夕夢琪有些擔心的表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後他臉上的汗越來越多,那密密麻麻的一層,如果此時帶有洗發露,估計洗個頭都輕而易舉。“凱,凱子,送我去醫院,快!”
薛正凱一聽,也顧不得和夕夢琪打招呼,一把背起高樂就朝外麵跑去。而夕夢琪就這麼愣在了原地,看著薛正凱與高樂的身影穿過屋簷底下寂靜的斑駁光影,聽著那沉重的步伐與老舊木梯碰撞發出的“咯吱”聲,在一個轉角,消失不見。
“嗬,心髒病,騙鬼呢!”呢喃著,夕夢琪莞爾一笑,那笑聲裏有著屬於少女的狡黠,有著姑娘的嬌羞,隨著若影若現的淡淡光點,留在了這個飽經風霜的古老酒樓裏,輕輕的,緩緩的飄蕩許久。
一跑出酒樓,薛正凱就把高樂扔在了地上,然後自己雙手扶膝,在一旁喘著粗氣。“我,我說,你他娘的也太重了吧!”
高樂此時哪還有在酒樓時那副奄奄一息,就快要去見閻王的可憐模樣,除了臉上那還殘留的一片一片的細密汗珠,完全就是強壯男子一枚。看到薛正凱那熊樣,高樂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不屑的說道:“我說你也太娘了,才背我跑了這麼一小段就不行了,那要是我真有心髒病,豈不是現在就交代到這了。”
“靠,我發現,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換你來背我試試?”薛正凱總算是喘過了氣,直起身子,雙眼一瞪,就朝著高樂吼道。
“靠,那你試試拿筆尖戳大腿!你看哥的腿!”說著,高樂就一把擼起了校褲,那有些黝黑卻顯得異常結實的大腿此時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藍色小點,每一個小點都感覺深深的融入了血管中,蔓延出一小片的通紅。
這是一個很奇異的畫麵,純藍色的天空,飄有幾許薄薄的白雲,雲朵隨風,輕輕搖曳,不時有幾隻叫不上名的小鳥從天空掠過,穿過輕柔的白雲,帶著一抹淡淡白色軌道,飛向遠方。而在飛鳥的下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有單個的,有一對的,還有一家三口。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不同的表情,時光好像在這個時候結束了奔跑的步伐,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粘稠了起來。以至於高樂擼起褲腿,露出大白腿的瞬間,竟如在那古老而破舊的放映機中慢放一般,每一個動作都在停頓中讓人去細細的品味。
薛正凱愣了半晌,明顯的感覺到了周圍人注視而來的目光,然後有些咬牙切齒卻又極度邪惡的說道:“哥,我戀上你這毛茸茸的大白腿了,咱倆處對象唄?”
高樂聽罷很酷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義正言辭的回道:“那不行,咱還小,不能早戀,要不,等咱長大點?”
“噗通”,聽到倆人的對白,無數行人硬是用左腳不小心的絆住了右腳,頓時摔倒一片。更有街邊小販,著實忍耐不住,伸手從攤子上拿過熟透的蘋果,朝著倆人砸去。倆人卻仿佛沒看到眾人的表情,反而很鎮靜的互相搭著肩膀平穩的離去,直到高樂注意到有賣肉的小販,取下了掛在攤前的剁肉刀,注意到了刀尖那在太陽光下明晃晃的鋒利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