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從周輕蔑地一笑,有點張狂地說道:“何為天?何為神?天子昏庸無能,隻圖玩樂,置天下百姓生死於不顧,看著這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的慘狀,那所謂的天神又在何處?若是真有,那麼那樣的天,那樣的神,不要也罷!”
葛從周由於激動臉漲得通紅,眼眸中透射著烈焰般的怒火。葛從周平時雖然行事沉穩,善於把內心的想法收斂起來,但是骨子裏也想楚騰一樣,有著對天下蒼生的憐憫之心,和敢於反抗殘暴的一腔熱血。
楚騰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我們便去那裏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說著,便拉著葛從周大步流星地朝縣衙走去。
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座“巍峨磅礴”的建築引入眼簾。倒不是說這縣衙如何如何高聳入雲,但是其華麗的裝飾確實是令楚騰感歎這小小一座縣衙是如何刮進民脂民膏才造成的。門前的那兩隻半人高的金色石獅齜牙咧嘴地瞪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像是在炫耀著這府裏的奢華。
縣衙裏有一個偌大的院子,大約可以容納五六百人,縣衙內四處張燈結彩,中間擺著一張紅木長桌,桌上擺滿了彩燭,香紙,符咒以及各式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而長桌後方站著一位身材消瘦,束發盤髻,下顎留著幾縷飄揚的胡須的道士。那道士身著紫色道袍,發髻上帶著金黃色的五嶽冠,腳底登著白布襪和船形的雲鞋,右手揮舞著一把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細細看來,倒還真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道士後方則站著一排身著彩衣,敲著鑼打著鼓,拚命伸長脖子吹著嗩呐的大漢。他們的臉上也被抹上了各種顏色的油彩,隨著一鼓一起的腮幫,臉頰的油彩也跟著抖動,變著異常滑稽。
大院裏麵已經是人頭顫動,人們皆是低頭聚首議論紛紛,甚至一些無家可歸被饑餓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流浪漢也蹲坐在大院的角落,神情亢奮地等待著即將進行的祭天大典。
“聽說那道長是呂洞賓再世,是上天特地派來幫助我們的神仙,這回我們冤句縣有救啦!”一個麵黃肌瘦的老嫗帶著興奮期盼地說道。
“對啊對啊,但願明年不會再有災難了……”
“上天保佑啊……”
楚騰聽著一個個輕微的聲音,心裏卻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傷,正是他們麵對命運,麵對有權有勢者的卑微,隻能把那可憐的希冀寄托在無所不能的上天身上。這到底是一種愚蠢,還是一種無奈的反抗?
“縣太爺到!”一聲洪亮的叫喊打斷了正在肆意虐襲人們耳朵的鑼鼓嗩呐聲和人們的竊竊私語,每個人都是踮著腳尖張望著這裏最大的官的到來,看看他到底有何舉動。
不一會兒,從內堂走出來一個身著華麗的官服,油光滿麵的大胖子。這縣令腆著像是懷胎八個月的大肚子,圓頭肥耳,與楚騰印象中的貪官形象不謀而合。尤其是那雙笑起來幾乎找不著了的眼睛,可以想象得到他在數著從老百姓處掠來的銀子時眯著眼睛發著精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