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完了?”段九重目瞪口呆的看著已經完全變成平地的山包,還有那些漂浮在天上,手持長刀的灰衣人“我廢了那麼大功夫都沒搞定,他們就這麼把……把山給平了?”
“活佛,辛苦了。”中年人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和手下人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反而笑著和坐在地上盤腿調息的貢巴活佛打著招呼“這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大陣有十八個陣眼。”貢巴活佛看著麵前的中年人,苦笑了一聲“毀了一個,隻是讓它無法再啟動而已。”
“對我來說,這已經很能讓人放心了。”中年人也不嫌地上土多,一屁股坐了下來。看著天上還在漂浮著發呆的段九重喊道“小子,下來陪我們倆聊聊!”
段九重一手攬著七月,從天上飄了下來。落在剛剛變成平地的“山頂”上,很不放心的踩了幾腳。確認地麵的確和其他地方的平地沒啥兩樣後,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胖叔叔!”七月倒比段九重自來熟的多,落地之後掙開了段九重的胳膊,直接撲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上“你好厲害呀!”
“嘿,小丫頭你還真不客氣。”中年男人親昵的揉了揉七月的腦袋,一臉肉疼的從懷裏摸出一個灰撲撲的紅果子“來,既然叫了叔叔,這就當見麵禮了。”
段九重看著中年人摸出來的東西,向貢巴活佛投去了求證的目光,裏麵的意思很明顯“這家夥的東西不會把七月的肚子吃壞吧?”
貢巴活佛瞪了段九重一眼“這是七月的大機緣,你小子少插嘴。”
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段九重反而放心了些。別的不說,就憑活佛能把佛珠借給七月修養,而且還直接把珠子送給了自己,就說明他至少不會害七月。
七月接過了果子,二話不說吃了下去。
溫潤的紅色光芒從小丫頭的身體裏開始向外散發,七月腳邊十米內的地麵上原本單純的黃土地竟然長出了無數綠油油的小草!
“恩,不錯。”中年男人一邊肉疼,一邊點頭“這朱果放了幾百年,效果一點都沒有衰退嘛。”
段九重擦了擦腦袋上的虛汗,小心問道“您……怎麼稱呼?”
“我是本地城隍。”中年人很不在意的甩了甩手“我叫劉廷,小家夥叫聲劉叔也就是了。”
“本地……城隍?”段九重眼前一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奶奶帶著自己去城隍廟裏逛的時候,大殿裏擺著的那尊泥像。“這雕像……做的和本人差別也太大了點吧?”
劉廷做永寧城隍,已經做了一千六百多年了。
早在東晉隆安五年的時候,劉廷就是本地的縣令。拿著六百石的俸祿,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六百石不是一個小數目,可因為平時小氣慣了,劉廷身為縣令卻從來沒打點過上下,以至於整整八年中,他隻領過一次俸祿。最後活生生被餓死在了衙門裏。
死後到了陰間,劉廷卻沒受過一次鬼卒襲擾,原因無他,這位仁兄氣節實在是有些高潔,死後仍然陽氣不散,一般的小鬼根本近不得身。而剛好永寧本地開始興建城池,陰曹第十殿的轉輪王索性把劉廷重新扔回了陽間做城隍。這一當,就是一千六百多年。
作為城隍,護衛一方平安,不讓妖鬼侵襲是首要職責。可這職責的行使也有極其嚴格的限製,不可對生人施法,不可對化外之民行法。這讓劉廷很是為難。
早在鍾離權立陣的時候,劉廷就有點不太好的預感。但無論怎麼說,大陣也是對自己的工作有幫助的,更何況正陽祖師上八仙的等級在那裏擺著,自己作為城隍,也實在是沒辦法出言反對——這就相當於副廳級市長對副國級領導呲牙——這不是嫌自己命長麼。
果不其然,日軍侵華,南京城隍文天祥身死神滅。各地城隍聞言大怒,可天條不通人情,他們隻能咬牙切齒看著入侵者燒殺搶掠——再怎麼憎恨,那些日本軍人也屬於“人”的範疇,各地城隍不得行法,否則天條絕對會在他們下手前行動,用天雷把違規的城隍們劈成飛灰。
後來,阪征政次帶隊修改大陣,劉廷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本來用於保護百姓的大陣,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屠殺機器。毫不留情的屠殺著本應該受其保護的平民百姓。
直到日本投降,阪征政次帶隊集體“玉碎”,劉廷始終不得出手。而等到他們玉碎後,眾多不死不活的日本軍官們沒有一個親自出手襲擾百姓的,真正動手的隻是受他們控製的飛屍之類的妖物而已。
三一協會鎮壓了大陣三十幾年,劉廷也跟著忍了三十幾年,直到今天,鬆本健次召喚出了伊奘那岐的左眼,而且這隻眼睛瞪了段九重一眼。
“要不是有這麼個由頭,我真不好出手。”劉廷氣道“再這麼憋下去,老子遲早要被憋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