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雷火得神通,再見眾生癡癲瘋,三尺青鋒蕩萬魔,九死一生證彌勒。
段九重拿著一張破破爛爛的簽文,臉上的表情活像是接連吞了好幾隻蒼蠅似得鬱悶無比。
“我說老道……”段九重抬起頭,死死盯著麵前這個蹲坐在地上,渾身髒兮兮的道士問道“你不會是我仇家雇來整我的吧?”
“小施主這是哪裏話。”道士捋了捋被油脂和灰塵粘成一條細繩的山羊胡,眯縫著眼睛搖頭晃腦“老道這簽乃是東華教主一脈傳承至今靈驗無比,若不是老道與你有這前後因果,一般的凡夫俗子豈能輕易得見這等寶物!”
道士這半白不白的文言文聽的段九重一陣頭暈,看著莫名其妙的幾句簽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剛才自己怎麼就暈了頭來搭理這個明顯不太正常的老道了呢?
按照一般流程,抽了竹簽得了簽文,接下來算命先生就得講解一番隨後收錢才是。可這個道士明顯和那些算命先生有些不同“小施主休要胡思亂想,待到緣法一切自明!”說罷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黃色紙片硬塞進了段九重的上衣口袋裏。“往後將此物貼身放好。你整幅身家性命可就應在上麵了!切記,切記!”說完之後,道士也不理會段九重的連聲發問,轉身鑽進剛剛開來的29路公共汽車,揚長而去。
段九重徹底傻了眼。
天不知不覺的暗了下來,等到段九重半從這種半是發呆半是冥想的狀態中猛然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正是下班高峰期的時候。雖然段九重站著的地方正好在機關家屬院旁邊,旁邊路上有著不少行人,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往他這裏看上一眼。
段九重苦笑兩聲,緊了緊肩上背著的單肩包,向著大院裏走去。
“小段,你這什麼意思?”剛進門沒多久,一個燙著一腦袋大#波浪卷,臉上濃妝抹的看不出膚色的胖女人就衝了過來,炸著嗓子叫罵道“叫你四點半來,你瞅瞅現在都幾點了?耽誤領導工作怎麼辦?!這責任是你擔著還是老娘我擔著?!”
“張姐……”段九重一米八的個頭,到了這個叫做張姐的胖女人麵前卻似乎縮的沒了高度“真對不住,剛才路上遇見一個瘋子……”
“什麼瘋子?”張姐不依不饒“少拿這種胡話糊弄我!別看你舅舅是科長,真要耽誤了事兒,他也擔不起責任!還不快去修!”
段九重點頭哈腰,低著腦袋跟在張姐後麵,灰溜溜的鑽進了院子裏。
段九重是個電工。雖說國家曾經提倡過“工人萬歲”的說法,可在市場經濟洶湧波動的九十年代,工人,尤其是電工這種賺不到什麼錢不說,還經常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工種尤其不招人待見。段九重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一直沒找到什麼好活計,最後還是托上了自己已經死了的老娘的親兄弟,這才在機關大院裏謀了個小差事。雖說不用天天來報道,可卻要保證隨叫隨到。整天提心吊膽不說,一個月也就賺個百十塊錢。遠比不上其他廠子裏有正規編製的電工師傅。可段九重卻依舊很知足,有口飯吃,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不用回家去麵對一直不給自己好臉色的後媽,他就覺得很幸福了。
機關大樓是五十年代興建起來的老建築,外形方方正正,鈷藍玻璃的窗戶配上灰撲撲的外牆,怎麼看怎麼覺得別扭。
“諾,就是這兒。”隨著張姐走上了二樓,隻見她指了指的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就是孫秘書的辦公室。他今兒上午說燈泡有點暗,你給收拾收拾。要換什麼東西跟我說,我給你開單子去後勤取。”說完之後,張姐把段九重拋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自己扭著屁#股轉身下了樓。
雖說平時不怎麼在機關裏出現,可段九重也知道孫秘書是何許人也。傳說宋局長很快就要高升到省裏去,而作為心腹的孫秘書則將進入領導層做二把手。張姐作為辦公室資格最老的副主任,這是在提前巴結未來的領導呢。隻可惜段九重來的稍微有點晚,不然張秘書一準能看到張姐一臉殷勤的帶著自己來給他修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