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秋後,天極少開晴,格外的冷。
十月的深秋寒風凜冽,巍峨的宮宇上方蕩著莊重的儀仗鍾聲,撞裂了冷宮屋簷上的冰霜。
新帝登基即位,行冊封大典。
破舊簡陋的冷宮裏隻有八仙椅板子稀稀疏疏的散落在各處,角落那處髒得發黑的被褥下麵墊著的是枯草,瘦弱枯骨的女子從上頭驚慌的摔了下來。
她死死抱著繈褓中嬰兒,朝門外嘶聲大喊:“來人!快請太醫,錦兒病了!我的錦兒病了!”
很快外麵就進來了一個太監。
“喊什麼喊!真是晦氣的賤骨頭。”那太監罵咧咧的,尖銳不屑道:“皇上的意思就是要你們死在這裏,皇上已經下了令,讓你們熬死了再扔亂葬崗!”
越清瑤睜大了雙眼,瘋狂的尖聲道:“胡說!錦兒是皇上親生骨肉!皇上不得已才將我們安置在這裏,皇上登基後會封我為後!封我為後!”
她淒厲的吼聲混著絕望的偏執和怒意,宛如掙紮關頭拽著最後一線希望的困獸,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忽而,門外有人輕笑起來。
“姐姐真的好糊塗啊,皇上將你們扔到這個破地方來,意思還不夠明顯嗎?”門口進來一道倩麗的身影,耀眼的衣袍妝容,華貴奪目。
越清瑤猛地抬起頭來,眼睛裏血絲通紅。
看著那身瑰麗華美的鳳袍,她再怎麼愚鈍再怎麼自欺欺人,都看出來了,她被關在這裏,被蕭嫆鑽了空子。
她憤怒吼道:“蕭嫆!是你!是你這個賤人害我!”
要不是聽信了她這閨中摯友的話,她又怎麼會以身犯險去偷密報?
接著又怎麼會被赫連修親眼撞見她委身敵人的假象,使他起了疑心懷疑錦兒身世,才將自己和把孩子扔到這種地方來!
蕭嫆那張豔麗的麵容笑意盡收,臉色變得陰狠起來:“是我又如何?落到這個下場是你沒用,是你自己蠢!怪不得旁人!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連我養的一條狗都不如,也想讓皇上冊封你為後,你也配?”
“住口!你住口!”越清瑤怨恨的撲過去。
蕭嫆揚手摔了一巴掌,纖弱的越清瑤被掀翻在地,懷裏的孩子的哭聲越來越低。
聽到哭聲的越清瑤驚慌抱緊孩子想哄,但是痛苦的張嘴隻流出一行血來。
好不甘心。
蕭嫆看了眼那瘦巴巴的孩子,勾起冷笑,柔聲道:“十多年好姐妹一場,別說我不念舊情,把毒藥喝了,本宮大發慈悲便留你和這個孽種全屍。”
藥瓶滾到了越清瑤手邊,讓她全身冰冷。
這是皇宮裏禦賜的毒藥,她這個前朝的皇族後裔再清楚不過了。
是赫連修默許的。
這就暗示著這幾個月來的非人的折磨和囚禁,終究是走到末路。
越清瑤突然受了刺激般摔開毒藥瓶,搖頭大叫起來:“不!我不喝!皇上不會這麼狠心對我!放我出去,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蕭嫆眼神狠毒:“那可由不得你!”
她等了那麼久,今天那個孽種和越清瑤都必須死!
“來人!按住她!把藥給本宮灌下去!”
越清瑤癲狂的掙紮起來,又是尖叫又咬人,像個野蠻的瘋子。
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她腦子隻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她不能死,孩子不能死……
不知過了多久,眾人安靜了下來。
越清瑤沉沉的喘著氣,在淩亂的發絲間瞧見一雙金龍刺繡的黑靴,就連停頓的步履她都熟悉得心痛。
他來了。
越清瑤順著視線往上,赫連修高貴威嚴龍袍刺著她的眼睛,那張俊逸完美的麵容仍是尊貴優雅,臉上表情卻冷淡至極,而那雙眼望著她,透出森森寒意。
這個九五之尊的男人,是她畢生傾盡所有所依附的丈夫。
是那個曾許她一生的男子。
“阿修、阿修!”越清瑤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她掙脫兩人太監,顫抖著抱起孩子,哭著向赫連修乞求:“你救救錦兒,他病了!救救他!救救我們的孩子!”
她字句懇切錐心,可赫連修的臉色卻更陰寒無比。
他大怒:“你還有臉跟朕提這個野種!”
越清瑤驚愕。
“來人!馬上把這孽障扔進水缸,給朕溺死他!”
“你說什麼?住手!!把錦兒還給我!”蕭鈺尖聲大叫,瘋了似的抓著赫連修衣擺,厲聲逼問:“你瘋了嗎?你要淹死他!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赫連修厭惡的將越清瑤一腳踢開,滿目陰翳:“給朕閉嘴!越清瑤,朕給你機會殺了他,你不知廉恥竟還敢把外麵生的孽種帶回來要朕立他為太子?”
“你要朕的顏麵往哪裏擱?你這個賤人!”
“我沒有!”越清瑤大聲否認,她此刻什麼都聽不見,嘶聲叫喊著:“住手!赫連修!叫他們住手!那是你的兒子!你怎麼狠得下心?他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