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赫托沙狼可是狼族中最為凶殘暴戾的一支,天生有著不可思議的速度和無與倫比的咬合力,極富攻擊性,很少有人能馴養。當初靖天軍團奉命絞殺幾次都是大敗而歸,最後不得不調來二十五架雲雀,才得以圍剿,數年來僅有的漏網之魚一旦發現,也是立即清除。
如今,眼前的這隻簡直是赫托沙狼的一類——乖得有點過分!
“它怎麼會認你當主人?”
“不知道,小時候撿到了,就賴著不肯走了!”水雲笙看著遠處大白奔跑的身影,頗有些咬牙切齒,“就知道吃吃吃,每次作向導好不容易得手的錢一大半都進它肚子了!”
說著說著,少女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從小時侯的顛沛流離講到自己的自強不息,一把屎一把尿的訴說不易。
琉彭保持著僵硬的笑容,眼皮一抽一搐的,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吃完飯,看著香甜窩在毯子上的水雲笙,琉彭不由得舒出一口氣,接下來的日子,有的受了……
算了,再不去想,他轉過頭,睡去。
半夜裏,琉彭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驚醒,宛如無數人圍繞在他身側哭泣。他閃電般側身,站起,下意識地握緊了腰側的短劍,謹慎戒備。
然而,沒有人——獵獵風沙吹著,月光下銀白色的沙丘緩緩移動,沒有一個人影。
水雲笙依舊睡得死死的,嬌小的身子裹著鬥篷,靠著火堆側臥在大白身上,黑色的長發月光下泛出水一樣的光澤。
琉彭卻不敢有一絲大意,側耳細細聽著時遠時近的哭泣聲,感覺心頭有異樣的震動。
“噗拉拉”……忽然間,極遠極遠出,仿佛傳來什麼水泡爆裂的聲音。極輕極輕,夾雜在呼嘯的砂風裏,若不是琉彭貴為九卿,修習過五蘊六識,根本無法辨出。
就在聽到那些聲音的同時,他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立刻扯起地上毯子一角,用力掀了過來!
沉睡的水雲笙一下子骨碌碌滾到了沙地上,茫然驚醒。大白眼睛血紅,護在水雲笙的麵前,同琉彭冷冷的對峙……
然而不等水雲笙嗬斥住大白,琉彭已經將毯子一掀一卷,轉眼就兜住了大白,隨後點足撲過來,一把摁住水雲笙的頭,拉著她仆倒在沙丘背後!
“你,弄疼人家了!”水雲笙埋下頭,低低的聲音傳出,絲毫不顧被裹成木乃伊掙紮起身的大白。
琉彭沒有說話,死死摁住水雲笙,臉色凝重看著黑夜中雲集的大片烏雲移動著通過頭頂上空。
砂風更加猛烈,隱隱仿佛有氣流旋轉,帶起龍卷風般的沙暴——烏雲在頭頂化作黑煙遁入虛無,仿佛陽春白雪,哭泣聲卻分外響亮起來,有老有少,哭腔迥異,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原來是雪魘……怎麼會飛到獵戶荒漠了?”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水雲笙抬起頭這才發現空中的詭異場景,好奇道。
一直到咆哮的聲音遠去,目視著烏雲遠去的北方,她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月色,喃喃自問“怎麼會這樣?還沒到月圓之夜,雪魘已經就出來了,還飄到這裏……”
言語之間卻是無半分詫異之情。
穿過茫茫荒漠,便會到達天州的極西之地——天岐祖山。
人們死後,靈魂會受到祖山冥冥的吸引,日夜不息,乘風趕往極西盡頭,進入到祖山最深處。在那裏,有著永恒奔騰的黃泉之河,能夠洗刷人們生前的貪嗔癡樂,愛恨情仇。
有生必有死,有陰必有陽。
對塵世還存有非念的靈魂,不願進入黃泉,便會在月圓之夜,燃燒魂力,化身雪魘趕往天州。然而,每每脫離祖山的邊緣處,魂力便會如陽春白雪,無一例外消融殆盡。
然而千年來那些祖山深處存有非念的雪魘依舊不肯放棄,明知是飛蛾撲火卻執意而行,企圖擺脫祖山桎梏,重返世間。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月圓之夜,注定無果的哭聲順著風向響徹整個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