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技術知識傳播並非集群企業有意而為，事實上這些企業在技術知識方麵仍采取了許多保密措施，但由於企業之間技術認知結構上的相似性，自發知識溢出難以完全控製。如企業WY的副總經理以及企業AL的總工程師所說的：
通常我們和分包企業之間會簽訂相關的保密協議，……但效果有限，過個幾個月大唐就會出現許多和我們產品相似的襪子……沒辦法，我們隻有加快新產品推出的速度！
WYV.CEO
一般來說，像我們這樣做了這麼多年襪子的企業，市場上有什麼新款式、新產品隻要拿過來看一看、摸一摸基本就知道怎麼生產了。
AL.CTO
在訪談過程中，筆者還發現，小型企業與大型企業之間的頻繁互動，僅限於技術知識方麵，而在國際貿易、品牌經營等方麵則幾乎沒有交流。相反，那些互相之間不存在業務聯係的中型企業，卻承認從集群內的大型企業那裏獲得了許多重要信息。
有時我們為了控製訂單的質量會幫助他們培訓一些生產管理的知識，但他們學得很慢，所以有些重要的訂單我們還是要自己做。……管理和國際貿易方麵的經驗是我們重要的優勢，他們（小企業）雖然和我們合作了七八年，但和我們還是差了很遠。
WYV.CEO
他們講的生產管理啊、車間管理啊還有點用處，可以學學；但國際貿易那一套東西吃不消啊，我們要學也學不好；我們目前的現狀隻要做好訂單就可以了。
JC.BOSS
這一現象實際上反映了認知共同體對知識流動的封閉效應。由於小型企業與大型企業並不在同一個市場知識認知共同體中，即使它們之間存在地理鄰近和關係鄰近，並有長期業務合作，但在這類知識的吸收上仍有相當困難。對於那些中型企業來說，雖然與大型企業並無業務關係，但由於這些企業與大型企業同處一個認知共同體，所以能夠從一些看似無關的現象中獲得啟發。這一點通過集群內企業獲取市場知識的主要渠道就可得到說明。
綜合起來看，大唐織襪集群內部的企業知識分布並沒有表現出絕對的同質性或異質性，而是在技術知識上具有同質性，在市場知識上又具有異質性。這種知識分布特點，使得集群內技術知識傳播具有過濾效應，即技術學習主要集中於集群內部；而市場知識傳播又具有封閉效應，即處於不同市場圖式共同體中的企業，在市場學習方麵具有明顯的側重點和自發性質。這一結果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企業所具有的知識結構對集群內知識傳播有顯著影響，而集群整體的知識分布特征則決定了知識傳播的途徑和效率。
三、大唐襪業集群企業的競爭優勢
案例研究發現，相對外部同類企業來說，大唐襪業集群中的企業獲得了由本地彈性專精生產係統帶來的競爭優勢。同時，集群企業之間在競爭優勢上同樣存在著顯著的差異，而且這一差異與企業的市場知識存在著正向的關係。經過20多年的發展，大唐已經形成了織襪的完整產業鏈。在大唐，雖然隻是製造一雙小小的襪子，整個生產過程卻被細分出10多個環節，織襪的隻管織襪，縫頭的隻管縫頭，印染的隻管印染。整個產業群也分成了原料生產企業、原料經銷商、襪子生產企業、機械配件供應商、營銷商等多種企業形態。各個企業之間聯係緊密，結成一個網狀經濟群體。這一生產模式，使得大唐的織襪企業交貨快、生產效率高，能夠隨時隨地集中大量襪機，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生產任務。
現在我們和一些中型企業、加工戶都是緊密型的合作關係，我們常年合作的企業有10多家，小加工廠有好幾百個。隻要有訂單，我就算半夜裏給他們打個電話，第二天早上起來，就會有數百上千台機器為我的訂單開始運轉。如果一份襪子生產訂單數量在一個集裝箱以上，而且品種盡可能要求齊全，時間上又有嚴格的限定，那麼隻有大唐能達到這樣的要求。
SBL.CEO
在大唐做襪子最好的是兩點：一是襪機在半夜壞了叫得到機修工，而在其他地方則要一個星期；二是配齊任何原料或襪子品種的時間隻要半天，而在其他地方可能要半個月。
AL.CTO
由此可見，大唐集群企業的競爭優勢來自整個無法複製的完整產業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