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秋,是一片寂寥的昏黃,也是一種暮色蒼白。北門關外的城牆,到處都是被風沙斑駁的痕跡,牆角下的枯草地插滿了羽箭、殘缺的戰車留著被燒灼後黑燼、還有到處都是風沙沒來得及覆蓋的血跡。
偶有士兵巡防路過,會看到遠處將領的身影佇立遠望,那是他們薑國的將軍,是戰無不勝的傳奇女戰神。而崇拜的士兵看不到的是,他們將軍此時眼中苦澀和貫穿胸膛的匕首。
景語隱嘴角溢出血絲,她低頭掩下眸中的情緒。侯浩正,你當真恨我如此嗎?
猶記得年少時初見他心動,不顧一切的救了他。盼著想著終於嫁給了他,又因為他一句話紅裝換戎裝在漠北征戰五年,如今卻死在他派來心腹之手。
“夫人,是您阻了你大人的路。”
“夫人,是您逼大人非殺你不可的。”
“夫人,大人想娶的一直是明珠郡主。”
景語隱意識漸漸的模糊,眼前浮現的還是那張總是皺眉的臉。我..知道的,你從來都不喜歡我,若不是先帝的旨意...
景語隱把長槍插在地上支撐越來越沉的身體,她不想輸。可是眼睛卻越來越睜不開。
“綰綰,醒醒!軍醫哪,快叫軍醫過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景語隱費力的睜開眼“四..哥...”
顧策空半抱著竹語隱,臉上滿是急色“綰綰別怕,四哥不會讓你死的,軍醫很馬上就來了,別怕。”
景玉隱緩緩道“ 你不在...營裏鎮著...”話未說全就從嘴裏湧出猩紅的鮮血。
顧策空忙捂住她的嘴,聲音都帶著抖“綰綰乖,別說話了,也別睡,軍醫馬上就來了。”
景玉隱看著他此刻的樣子,竟有些想笑。讓敵人聞而卻步的顧策空,如今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隻能無助的用衣服堵著傷口周圍。
顧策空知道這樣做是徒勞無功,可此時拔下匕首景語隱必死無疑。可是不拔這傷口的血流下去也是性命難保,可大營離這還有五裏路,等到軍醫來時....
他真真切切的怕了,那種看著妹妹生命不斷流逝的驚恐充斥著他的理智“是誰?是不是程普動的手?是不是他?!”
景語隱卻不答,她伸手出手拉開捂著自己嘴的手,拚著最後一口氣交待“四哥,我快不行了,你聽我說。 第一,局勢緊張,我死後一定要封鎖消息。 第二,仇盼雪這個人不能全信。第三,不要為難他。 ”
顧策空攥著拳頭,景語隱眼中全是乞求“四..哥.”
顧策空仰天長吼了一聲,赤紅著眼“我答應你。”
景語隱笑了笑,喃喃道“我累了..真的累了,讓我睡一會吧。”
連默,今後我不能再護你了。
我不恨你,但我後悔了,若能重新選擇,一開始救不要相識。
“景語隱!”
“........”
“景語隱!”
“別吵!”怎麼這麼煩人,連死都讓人安穩。
“景語隱!!!”
隨著一聲怒吼,景語隱總算從昏昏沉沉中掙紮出來,抬頭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身穿襦袍的男人正吹胡子瞪眼的看著她。
“孫先生!?”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眼前明顯怒氣又攢了一層的男人,不可思議道“先生,你怎麼活過來了?!”這孫先生是她啟蒙恩師,可在她十三歲那年就因病離去了。
她話一出口,不僅孫先生楞了下,就連學堂裏其他孩子都一個個張大了嘴。 她旁邊的蔣鳴更是一臉著急的伸手拽她袖子,小聲“你睡糊塗了?快跟先生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