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五十大壽,前來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柳諫身為長子,替父親出麵招待了幾位顯耀的客人,而後便轉移到了耳房裏納涼。
正是夏中時節,天氣逐漸炎熱。耳房的窗戶敞著,正巧能看見對麵的廚房。十幾個廚子忙的人仰馬翻,蒸騰的煙火氣不斷的飄出來。
柳諫被油煙熏得直皺眉,伸手待要關上窗子,冷不防被一個女子闖入了視線,他伸出去的手便頓住了。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雙眸如水,姿色靈動。身上穿著柳府的粉色丫鬟服裝。柳諫本以為這姑娘是自己府中的丫鬟,可是仔細一瞧,她的頭頂並沒有戴著丫鬟特有的銀花。府中進了生人可不是小事,尤其是柳家這種門第。
柳諫正待叫人去查看一番,就見那對麵的姑娘背著手在廚房裏轉了一圈,趁人不備往嘴裏塞了兩個肉丸子。
柳諫:……。感情這姑娘費這麼大勁混到廚房裏隻是為了偷嘴吃。他忽而便對這個姑娘產生了些興趣,索性就盯著她瞧起來。
今日宴席要備一百來桌的菜,府裏的廚子不夠,就連各大酒樓的廚子都請了來。廚師改刀忙的團團轉,操作台上擺了一排的珍饈美味。
這姑娘圍著台子轉了好幾圈,什麼清炸鵪鶉、紅燒赤貝、蔥燒海參,但凡是名菜,無一能逃過她的魔抓。期間還被主廚叫過去切了一回菜,這姑娘身手倒也利落,擼胳膊挽袖子,幫起廚來有模有樣。
柳府的大廚最拿手的便是做點心了。糯米涼糕,奶油菠蘿凍。點心一上盤,整個廚房裏飄香四溢。這粉衣姑娘整個眼睛都開始冒光,像一隻見了魚腥的貓,立刻就蹭到廚師身邊套近乎。也不知她說了些什麼,將那大廚哄得笑嗬嗬的,那各種美味點心自然也就進了她的嘴。
不多時管家便來廚房巡視,主廚陪著轉了一圈,臉都綠了:“哪個饞貓偷嘴吃??”
總廚也很怒氣,一心準備追查此事。那姑娘見狀不妙,立刻開溜。管家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她是生麵孔,立刻叫人抓住她。
廚房這院地方很小,根本無處可逃。倉惶之下,這姑娘逃進柳諫所在的耳房裏。也顧不得查看屋裏有沒有人在,她一溜煙躲在了屏風後麵。
管家帶人隨後追進耳房裏,就見柳諫一身白衣坐在窗前,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管家一愣:“大少爺?您怎麼會在這裏?”
柳諫道:“無事,前麵人太多,過來避避熱鬧。”柳諫一向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像這樣吵鬧的日子,他的確有些吃不消。尤其他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那前麵來的官員十個有九個帶著自家的小姐。看見柳諫,那些個小姐們就跟蒼蠅見了肉一般,一準兒得嗡嗡叫著圍過來。
管家了然,便也不再多問。轉而問道:“剛才廚房裏有個小丫頭偷嘴吃,老奴帶人追到這裏,不知大少爺見沒見著人?”
“小丫頭倒是見著一個,是我前幾日才收進房裏的丫鬟。至於有沒有偷嘴吃就不好說了。她就在屏風後麵呢,叫出來問一問倒也可。”柳諫半打趣的道。
管家見自家少爺態度有些奇怪,心中不免有些狐疑。但不論真假,既然少爺有心維護,他也就很識相沒有繼續追查。帶著人很快的退了出去。
柳諫等了半天,見屏風後的人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遂開口道:“還不趕快出來,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本以為後麵的人是不好意思出來了,哪知等了半天,卻見那姑娘打屏風後麵大大方方的走出來,手裏拎著半隻沒有吃完的雞腿。
“大少爺安好。”她笑眯眯的跟柳諫見禮,絲毫沒有因為手裏的半隻雞腿而顯得尷尬。
“都吃了那麼久了,竟然還沒有吃飽?”望著她那瘦弱的身材,柳諫也是很驚奇。
聞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臉的饜足:“飽倒是很飽的啦。”
“那為什麼還在吃?”
“消滅贓物啊。”她伸手指了指門外,“萬一被他們抓住的話呢,我還打算抵賴一番來著。不過幸好有大少爺在,多謝多謝。”
明明她是個賊,卻偏偏沒有個賊的樣子。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聊了半天,難得氣氛還算愉悅,柳諫對這個姑娘也沒有絲毫的反感。見慣了那些扭捏作態的官家小姐,像這樣活潑大方的倒還覺得有些新鮮了。
“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如何混進我府中的?”兩人閑聊了半晌,柳諫終於入了正題。
那姑娘顯然並不想聊這個話題,她眼睛飛快的轉了轉,道:“奴婢叫笑笑。少爺不記得了麼,奴婢是您才收進房裏的丫鬟呀。”